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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心事

又是一个夜晚。风向一把梳子,在树枝上轻轻掠过。霓虹灯一如既往地闪烁着,给本该死气沉沉的夜晚,注满了活力。

夏天的夜,少了燥热,没有寒冷。漫步在街头,闻着空气中的种种花香,心旷神怡。微风袭来,像一只手在身上温柔地抚摸着,无比的舒服。

这是另一个城市。是顾童所在的城市。

从陆子宵那里回来,她有些迷茫了。

这场异地恋情,已经持续了快三年了。如果说有种东西一直在支撑着她。那么这种东西好像已经从爱情变成回忆了。曾经的美好,变成了现在的束缚。

从最初的朝思暮想,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距离能够产生美吗?能的。但美,却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像你眼里的风景,正是别人呆腻了的地方,你呆腻了的地方,未必不是别人一生的向往。最美的事物,都是在初次发现,初次体验。随着次数的增加,衰退的很快的。

异地恋就如同抻皮筋。抻的越长,皮筋的弹力越大,越想把两头缩回去,把两端的,人狠狠地拽回来,相拥在一起。但皮筋终归有老化的一天,随着皮筋的老化,弹力会越来越不明显。直到有一天,轻轻一抻,它断了。从此再无联系。

顾童停留在一座过街天桥上,倚着栏杆,向下望去,看着车流在自己脚下穿梭。

穿梭的不是车,是时间。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时间流逝的如此之快。

到什么时候才能和这个陆子宵修成正果呢?拥有一个家。拥有一个满是幸福,有无比归属感和安全感的家。不再像浮萍一样,在人海中漂泊。

“叮咚!”正在顾童入神的时候,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一条消息。是宁辰发来的。

“我猜你正躺在床上玩手机!”信息的内容是这样的。

顾童笑了笑。心中暗说:“你猜?你为什么要猜?你怎么不去猜狗,猜猫,猜日本天皇,猜美国总统呢?为什么要猜我?”

她不想回复,宁辰的态度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她想直接和他断了来往,这样才对得起陆子宵。

但她又怎么忍心呢?在这个城市,她需要朋友,需要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有人愿意搭***。宁辰就是被她赋予这个角色的人。

只要她控制好自己的感情,多个朋友,何乐而不为?就像对郭橡一样。那种纯洁到不能再纯洁的男女关系。

初到这里,她认为自己可以应对一切。找房子,搬家,换灯泡,修厕所,通下水道,都是自己一个人完成的。女强人这个词,暗中总伴有一个影子,那就是没人管,没人疼的女人。

宁辰最初的殷勤让她很反感。男人和女人之间,只要有一个上赶着,那么目的性就会很明确,哪怕对方别无所求,自己心里也会默认这个人在打自己的主意。

顾童也是这样想的。她已经有了男朋友,当成归宿一样的男人。那时她爱陆子宵。她离开他,就像离开水的鱼,思念的痛让她窒息。有时甚至犹豫过回到他身边。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好。爱情和事业本就不能兼顾。选择一个,就意味着要放弃一个。这终归是一个单选题。有时候选择,就是要告诉你,你错了。但既然自己选了,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因为错了,不代表输了。

宁辰给她买奶茶,送零食,当他的司机,跟班,生活秘书。

生病时,宁辰从没嘱咐过多喝热水,而是直接买来一堆药,顺带着把各种药的吃法写在一张纸上。一次几片,一天几次,饭前饭后。

上班,宁辰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她楼下。下班,宁辰每天都会随着她一起下同一部电梯。美其名曰“这么巧。”但这个“巧”字里含有多少让人心酸的处心积虑,恐怕只有宁辰知道。

到了吃饭的时间,宁辰会帮她带回来。不经意地拿起她的空杯子,给她蓄满水,就连大姨妈都了解的清清楚楚,在那几天,她总会收到宁辰的红枣热奶茶。

这是个心思很细腻的男生。细腻的让顾童害怕。谈恋爱,顾童也不是新手了,可想而知,宁辰更是个老手。

谁能拒绝这样一个男人呢?她顾童也不例外。哪怕宁辰把她当做猎物,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他下的饵。又能怎样呢?起码这个饵做的相当的美味。吃就吃了,不上钩就行。这就是顾童对宁辰的态度。自私的态度。

“没有。”顾童还是回了两个冷冰冰的字。

“为什么不开心?”手机上立马出现了宁辰的信息。

“你为什么说我不开心?”顾童回道。

“哈哈,因为少了语气助词啊。有啊,呢,吧,呀…这些助词,才会显示你心情不错。而没有,明显带有不耐烦的感情色彩。”

顾童撅起了小嘴,继而又展开了。展的嘴角开始上扬,她笑了。宁辰说的没错。

她用力的在手机上戳出了四个字“咬文嚼字!”

“拜托,姐姐,你能不能拿我当个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吗?”

“但你却用对待男朋友的态度来对待我啊。男朋友是用来撒气的,朋友不是哦!”

“你到底想干嘛?”顾童有些生气了。玩笑可以开,但过了劲,就不再是玩笑了,而是连接着一个军火库的引线。

“我只想知道在你心里,我处于一个什么位置?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还是一个下贱的舔狗?”

顾童被宁辰质问地蒙圈了。她没想到过宁辰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他们两个之间,一直是她扮演着仙女的角色,宁辰则是言听计从的护花使者。

她一直掌握着主动,并且可以完美的调动宁辰的情绪,她能让他瞬间开心,又能让他顷刻抑郁。造物主一般的存在,让她觉得一直很爽。

可这次宁辰的一句话,让她从云端摔了下来,把她在宁辰面前的所有骄傲,摔了个粉碎。看样子宁辰不再服从她了。

在所谓的爱情面前,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看似牢靠,实际很脆弱。像一条正弦波,一个波峰,紧跟着一个波谷。过山车一样倒是刺激,远不如友情,输出的那么平稳。

喜欢你,你是一切。爱你,一切是你。不爱,不喜欢了,就狗屁一样,臭得一时,片刻也就烟消云散了。

顾童无奈地笑了笑。是自己太自私了。宁辰也是人,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扪心自问,自己拿他当什么?朋友?没想过。备胎?没考虑过。玩物?没了答案。

顾童在这一刻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没有直截了当地拒绝宁辰的示好。真正的存在感,不是别人给的,得是自己挣的。

顾童拿起手机,准备把这个人拉黑。这是她这辈子的败笔。以后不会了。既然选择了陆子宵,就该坚持下去。敢爱,就要有面对平淡的决心。

当顾童的手指,点在删除联系人这个按钮上时,她犹豫了。道理都懂,可那是讲给别人听的。道理都懂,可这才是能让自己任性的。

她是个人,人不是十全十美的。她还是没忍心删除宁晨。只是没理他。

她继续趴在天桥上,看车流。她控制着自己的眼睛。把正向行驶的车流,看成倒流。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还会来这里吗?她也是个要强的女人。她想打造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做不到经济独立的女人,只能靠乞讨活着。她不想在有一天,用自己的抱怨,来换取自己男人的怜悯。

想着和陆子宵以往的一切。自己是怎么迷上这么个人的呢?他不懂风情,更不善解人意。他没有给自己作为一个女人,需要在青春里写下的浪漫爱情。也给不了自己奢华的物质享受。和宁辰比起来,陆子宵真的很平庸。

就这么个平庸的人,让自己搭上了大好的青春。她自问后悔吗?答案是不后悔。

每一个选择,都意味着一条路的开始。这条路的景色是独一无二的。既然选了,就不要好奇别的路上有什么风景了。最后活成个狗熊掰棒子,一无所有,就踏实了吗?没有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人生,就不圆满吗?答案应该是否定的。

陆子宵除了有些木讷之外,别的都很好。两个人在一起,最难得的是信任。她相信只要她一个眼神,现在的陆子宵可以为了她去死,这就够了。

她突然想和陆子宵结婚。她很累了。那个用财富堆积出来的家,就这么重要吗?为什么要等呢?再等下去,她会变吗?她不会变,陆子宵就不会变吗?很多的初恋都是爱而不得。他们曾经那么相爱,走着走着依旧是散了。就算在某一个瞬间,想起对方会泪流满面。终归也是回不去了。

陆子宵啊陆子宵。你什么时候会试着跟我聊聊我心中所想呢?你要说想娶我,我会嫁给你的。你怎么就不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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