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转身见水波,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病了呀!
水波这时才想起,沈倩如极其神秘地为叶子做了手术,里面有什么猫儿腻,他是不清楚的。可他却隐隐地感觉到,沈倩如一准是以好人的面目出现,欺骗了叶子的一家人,却还要被害人感恩戴德。为何他敢笃定,既然是好事,为何还要欺上瞒下、欲盖弥彰。他真的想搞搞清楚,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此时他想起大妈在世经常说的一句话:“头顶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做了损人利己的事,只要良知尚存,内心的挣扎和折磨,便是报应。鉴于他正在备战高考,叶子无论是身体还是情绪都恢复的很好,更不忍心撕开这血淋淋的伤口,让所有的人都处在难堪的境地。想到这里,他张口结舌地说,噢!是听别人说你从西部回来了,身体不太好,仅此而已。
叶子并无心追究下去,两人各自在想着心事,没有再搭话。叶子翘首看着来路望眼欲穿,仿佛非把自己塑成一尊活化石不可。
水波明白,叶子是在等柳树,是希望他的离开。可是他又不忍心看她“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的样子,心中禁不住隐隐作痛。罢了!“长痛不如短痛,晚痛不如早痛”。水波向前走了两步,靠近叶子,压低声音说,柳树就要去部队了,要到非常寒冷的中俄边界去。
叶子捕捉到了这个消息,禁不住一阵地激动,说柳树最大的心愿就是做一名军人,终于如愿以偿了。她用感激地目光看着水波,毫不掩饰地又说,水波,你真是个天使,把消息带给了我,要不我还蒙在鼓里。
她改变了在校时对水波的看法,非常友好地邀水波和她一起去看柳树。
水波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不易被人发觉的无奈,从脸上滑过。他思忖了半天,不知该怎么说。
时过境迁,柳树已非当初。
在父母刻意地安排下,柳树在全国知青纷纷回城找工作之时,却充当了逆潮流的知青,去了贫穷闭塞的山区。在那里,他成了当地村民们传统意义上的众矢之的,摊上了所谓的人命官司。为了摆脱官司全身而退,他穷尽了所有的智慧,挖空了心思,先是用了诸葛亮的缓兵之计,又采取了齐襄公“丢车保帅”的计谋,然后使出了元代关汉卿《谢天香》第二折:”便使尽些伎俩,千愁断我肚肠,觅不的个金蝉脱壳这一个谎.“。结果只有带着一个官司中的“同案犯”——凤絮儿和婆婆,也就是被害人,智力残疾丈夫的老娘——林老太太回来了。这些虽然都是权宜之计,非柳树所愿,却是绕不开的话题。更加不可理喻的是,那个凤絮儿还着身孕。虽然柳树的父母不愿接受这些,可是为了柳树的前程,不得不在那里僵持着。更加棘手的是,原本只说是暂避危难,却演变成了无法推脱的长期居住。凤絮儿从离开山里的那天起,早已切断了自己的归路,无论怎样也不会回头了。
柳树的火速参军,是家人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包括市长的权力,纯粹是为了完成一次解脱和心理的大逃亡……
水波的内心挣扎着,思来想去,怎么说都觉得对叶子的伤害太重。最后,他还是果断地拒绝了一起看柳树的要求。
叶子不解地问其理由。
水波支支吾吾地说,这个……其实柳树根本就不在洪洲城,他在外地,他在训练基地。
叶子说,是吗?我说为什么老是看不到他,原来他根本就不在洪洲城。
水波不忍心地看着脸上挂满失望的叶子,最后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又补充说,这样吧,你给他写封信,我想办法替你转交给他好吗?
叶子看着有点婆婆妈妈的水波,疑虑重重地说,既然如此,那你还是把他的地址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