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惊魂未定,身心的伤痛尚未修复的当儿,沈倩如突然毫无掩饰地提出这个问题,令年幼的叶子猝不及防,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应该怎样回答。赖于面子,叶子呡起俊俏而又苍白的小嘴,狐疑地看了看沈倩如,先是微微点了一下头,旋即又摇了摇头作为回答。她怯懦地说,干妈我想回家,我想外婆了。
沈倩如从她的举动和眼神里似乎读出了什么,倍受事件困扰和焦虑的她并没有发作,也许是眼前可怜的女孩,触动了她的内心。并非她母性的天空浩瀚,面对影响她儿子命运的女孩(她在心中咬牙切齿,甚至说出了祸根二字),让独宠儿子的母性泛滥。她深知欲速则不达,要耐住了性子,打消此时向她施加压力,或者进一步的引导和暗示的念头。她知道这两个孩子是从小玩大的,感情有所发展无可厚非。关键所在是成年的柳树,过早地揭开了男女之间的秘密,作为一个医生,令她担忧。无论从肉体上,还是从心理上,过早地介入,将对他们今后的生活和成长,会产生不良的影响。特别是对于叶子,不满十五岁的年龄,路还长着哪!她对于人生的理解还太肤浅,这种事情也是在她这个年龄不应该发生的。她有点埋怨柳树,这个糊涂蛋,偏偏在她懵懂之时,就让她步入了超越心理和生理的年龄。设若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她会铁面无私,第一个站出来维护女孩的合法权益。而现实,为了保护叛逆的儿子,只有展示出人性的另一面,让原则和正义见鬼去吧!她要动用龌龊的安抚、恐吓,或者兼而有之的手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令她极为恼火的是,偏偏这个女孩是叶子,过激的行为,过分的操作让她于心难忍,有所顾忌。
为了稳定叶子的情绪,她轻轻地抚摸着叶子额头,陷入了沉思。最让她头疼的是,如何恳求叶子外婆的谅解。备受磨难的外婆,能否承受如此大的打击?况且马上又面临着一次感情的洗礼。
叶子的外公外婆,要去沙漠绿洲参加女儿女婿,也就是叶子爸爸妈妈的雕塑监制工作,直到举行完揭幕仪式。因条件艰苦,为了叶子的学业,外婆把叶子寄养在沈家。作为叶子的干妈,沈倩如责无旁贷。真的应了杜甫《可叹》中的“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变幻如苍狗。”计划没有变化快,变化也比不得现实的残酷”。唉——”人算不如天算“,只有用精明来战胜厚道了。
没容沈倩如再想下去,丈夫推门走了进来。他把沈倩如拉出门外,悄声说,我到叶子家去一趟,告诉老太太叶子在这里,别让她老人家担心。
沈倩如轻轻地点点头,反复叮嘱丈夫说,你只说叶子在这里就行了,不要再说别的了。
丈夫非常理解地点点头。
等再回到叶子身边,沈倩如的心里又多了一层担忧,她真的不知怎么面对叶家的人,沈家是叶家最信赖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把两家的信任大厦一夜倾毁。她犹豫了再三,假惺惺地对叶子说,外婆近来心情不好,切勿对她雪上加霜,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外婆知道的好,她会为你操碎心的。话到这里,她觉得自己有点语不达意,便下意识地摆了摆头,继续说,外公和外婆就要远行了。他们要到沙漠绿洲去。你是愿意随他们一起去,还是留下来呢?如果愿意留下来,就住在我这里好了,我会照顾你的。
下边的话她没有说,因为在她的脑子里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不能和柳树再见面了,那样将把两人都一起毁了。
叶子立马警觉起来,不安地问道:我家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