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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绝命遗书吐真情 (2)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未曾照面,先是给了人十分的怜惜。"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她与你爸爸如出一辙,独自站立在桥头上,双手合十,聆听着天外之声。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史记-苏秦列传》中的一段记载:“尾生与女子期于桥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尾生抱柱而死。”想到此我忽然脑洞大开,“秀水桥”是他们心中的“蓝桥”,你爸爸就是那个“尾声”。不同的是,他们没有实质性的相会,而是心灵的邀约。

更让人惊奇的是,她竟然也会制作柳球。她把绿色的柳球从柳条上摘下来,埋葬在小河边的低洼处,把小贝壳精心的镶嵌在上边,成就一个别出心裁的葬礼——美丽的死亡。

还不容我多想,只见那个孤单的背影,把感叹和哀怨留下,带着沉默和期待,伴着小河流水,朝着运河古道走去。

出于好奇,我悄悄地走到刚才的小坟包跟前,果不出我所料,她把柳球,埋葬在了那个镶着贝壳的坟包里。我小心翼翼地取出绿色的柳球,用手绢精心地包了起来。随后,我又折下几根足以做插柳的柳枝,插在了里边。

我把所见所闻以及猜测和判断压在心底,让它随意地在思维中膨胀发芽,不断消蚀着我对婚姻的安全感和信任感。我需要发泄,否则不在沉闷中窒息,便会在知而不宣中崩溃。可是现实又不容许我这样,我与你爸爸一路走来,实属不易。回顾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以及艰难的历程,是非对错难以抉择。多亏理性尚存,让人能清醒地抛开个人恩怨,静静地思考。

所有事件的发生和发展,是在不同的时段和空间,也许这是一个久远的故事,因为我没有参与他们的青春年少,也就没有资格谈短论长。

爱是个任性、随意不择手段的尤物,怦然而至,一瞬间将人的克制力和理智吞噬殆尽,没有理由,不计成本。忘却,需要一辈子的努力。说不清谁之过,找不到症结的所在,我也就没有释放的理由和契机。我唯一能做到的,只有耐心等待静观其变,尽其所能经营好我现在来之不易的生活,以便作出正确的估量和判断。我依然故我,却在生活中增加了智慧的砝码。这并不意味着我有什么城府和涵养,是我怕顾此失彼,打破来之不易的平衡和安逸,从而毁了这个家庭。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你爸爸藏在心中的那个叶子。

有一次,我在翻看万年历时,不经意地把这两天对应了起来,时间是七年前的一天,也就是我和你爸爸认识的那一年。多么惊人的巧合呀!却不是偶然的巧合。这时候我才真正的明白,他们原来纪念的是同一天,同一种情感。只不过是阴差阳错,一个把公历记下,一个把农历记下。他们的“蓝桥”之会,却在一种无言中上演了一出“袄庙之火”。他们以生命为代价,以爱为契约,命运向爱情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们相互眷恋着对方,同时也相互演绎着同一个故事。

随后的岁月里,验证了我的猜测。每年的这两个日子,是一对有情人期待相遇的时日,我却在痛苦中播撒宽容和大度。我生活在现实中,他们活在梦幻里。我始终未忘初心,满怀真情的在堆起的坟包上栽种上新柳。同样是掩埋和植入,叶子埋葬的是爱情,我栽种的是希望。

知道那片“爱柳林”吗?

里边有你爸爸的心理寄托,有叶子的期待,还有……我为爱的感动。

没有人知道它的秘密。天长日久,那里成了一道风景。我以园林局的名义,向水市长要求,把那里命名为“爱柳林”。没想到他像知道什么一样,没有思考便欣然答应了,而且还破例拨了专款把它们用漂亮的彩砖圈了起来。就像沈园里的陆游和唐婉,爱柳林讲述着一个让人感慨的故事,一个凄美凄婉凄清凄丽凄怨的爱情故事。

也许你要问,二十多年了,难道他们就这么傻傻地错过,就没有不期然相遇的时候吗?

是的,我害怕那一天的到来,那一天还是不期而至了。

那一天,是公历和农历正好重叠在一起的日子。并不是小心眼,是我记起了李清照的《武陵春·春晚》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相见不如不见,各自揣着儿时的美好,何须打碎它惩罚自我呢?物是人非,见了又能怎么样呢?

为了阻止他们相遇,我从一大早就把你爸爸盯得牢牢的。为保险起见,中午我给他吃了三倍于平时用量的安眠药。他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睡梦中叫着叶子的名字。直到第二天的中午他醒来时,猜想是我给他吃错药了,二话没说,挥起手臂连抽了我一记耳光。这是你爸爸唯一的一次打人。

我没有哭,也没给他记仇,从那次我真正知道了两人情谊的深厚程度。

说到这里,我不能不告诉你,离开水晶,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我的亲生女儿。

水晶的爸爸是对的,我也是刚刚知道,可是我却不愿意说穿。因为现在我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机会了。说穿了,会伤到好几个家庭,又会伤及好多人。

原谅我儿子,原谅我!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回到你的亲人那里去吧。不是妈妈不爱你。一切对于妈妈来说太残酷,太不近人情。

妈妈有难言之隐。为了体面的活着,有尊严的死去,我瞒下了所有的人。今天是三月初三,我想把一切都还给那个叫叶子的女人。她太苦了,我欠她的太多了。我们这个家欠她的太多了。谁之错?谁之过?事到如今,再追究已经毫无意义。我想,这里的一切都应该属于她。

可是我却心有不甘。精心经营了几十年的家,我的儿子,还有与我同床共枕的丈夫,都是别人应该拥有的,真不知什么才是我的。

这便是我最为失败的人生。

好了,我已拥有了二十几年光景,我活着时拥有了你和你的爸爸,足够了。

我累了,我要潇洒自如地走。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没有!

永远爱你的妈妈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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