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遗书(姑且称之为遗书吧)的表面上来看,妈妈是一个无私的人,最起码她早就以宽容大度来定位自己。《论语.泰伯》“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今更是无私无畏到爆棚,以死来了结自己,并把一手营造的家,拱手送还给叶子。
这个理由充分吗?不管与水晶是否相恋,凭什么要他们分开?说水晶是她的亲生女儿,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从何说起,又有什么证据?生育是血缘的根本,是个严肃而又严谨的问题,不可随意认定,捕风捉影信口雌黄的?我又该是谁的儿子呀?换句话说,是谁生了我,我的脐带与谁的血肉相连?”脐带是连接胎儿和胎盘的生命之桥,是胎儿与妈妈血脉相连的明证”。我妈妈是谁呀?既然有证据,却不愿意说穿?说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机会了。“说穿了,会伤到好几个家庭,又会伤及好多人。”不说穿,难道伤害就能消除,就不存在了吗?
乞求我的原谅,让我回到亲人那里去,谁是我的亲人?难道只凭拍脑袋便可以为我制造出一个新的妈妈吗?
仅仅一个难言之隐,便可以一言以蔽之,让自己体面的活着,有尊严的死去?
三月初三,这只是一个时间节点而已,却含糊不清的能与我的身世相连结,能把我堂堂七尺男儿,交给一个叫叶子的女人。因为她太苦了,你欠她的太多了,就可以拿我来作为补偿,还你们的人情债,这未免有点牵强的太荒唐了吧。
谁之错?谁之过?难道这一切都应该让我来承担吗?
如果说在许多年前,她对爸爸和那个叫叶子的女人动了恻隐之心,何必等到现在呢?明知道相爱的人,大抵丧失理智,生活在梦幻的世界里,作茧自缚乃不自知。如若在当时能够从容面对,让相爱的人直面现实,也可惊醒梦中之人,尽管有些残酷的不近人情,却也不乏是一种壮举。即使生出怨恨,也总比在期待中相虐,更加人性和理智。常言说:长痛不如短痛。及早斩断痛苦的藤蔓,避免一生的悲哀。难道想做划时代的尼采吗?所谓的宽容大度,只是戴上伪善者的面具,与痛苦结为朋友,用对待天使的态度,共同承受煎熬和磨难的洗礼。残忍地把留恋当作圣品,喂养那点遥远的感受和可怜的记忆,蹂躏摧残着肌肤与心智,从而亲历有一天惨烈的再现,带着挫伤和死亡从自我结织的茧壳中走出。对于她的死,假如这算是一个勉强能站得住脚的理由的话,可这与见义勇为又有什么关系呢?
柳树林断定,妈妈的死不会是这么简单,背后还会有大家不知道的原因,或者是她不好说出的理由。
那到底是什么呢?她又为什么选择救人,选择这种辉煌的死呢?
他不经意地又拿起那个装着红酒的瓶子,用鼻子嗅了嗅,试探性地用舌头舔了舔,巴叽了几下嘴巴,不得要领地摇了摇头。只有一股酒味,一种甜丝丝的酒味。也许这只是一瓶酒,一瓶用以品尝的酒,或者是一瓶用以压惊的酒。
酒对于柳树林并不陌生,自从他成人宣誓的那一天,他便以大人自居,不断地出入酒吧,摆出一副帅哥的酷劲。天热了,要上一扎啤酒,既享受了酒吧的气氛,还无偿地使用了空调来降温。喝了冰镇扎啤的那种从里到外的凉爽的惬意,不是局外人所能体味到的。就这样,烦了来酒吧喝杯干红,高兴了小庆一把,来杯白兰地,闲得无聊时来一点威士忌。
酒吧所有的酒,让他根据自己的情绪挨个尝了个遍。
也许地上有一个宝贝,上帝总会再给造出一个来,好让他们成双成对。丹丹可能就是上帝的杰作,有同样嗜好的两人,就是在酒吧里相识,并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的。
对于这种怪味酒他还从来没有享用过,好奇心的驱使,也是为了解开这个谜,他屏住呼吸抿了小小的一口。还不等他咽下肚,一种异样的感觉顿时袭遍全身,撞击着他的所有的神经,他的第一反应这是毒药。他中毒了。
强烈的感受,柳树林并没有声张,他不顾家人的阻拦,独自跑出去搭了一辆出租车,径直走进医院的急诊室。还好,医生护士还能记得起他,一听他是食物中毒,便询问他误食了什么东西。他不待别人再问下去,便闭上了眼睛,虽然心中还算清楚,却一句话也懒得说,任凭医生的摆弄。
蓝天医生一眼就认出了柳树林,她大声叫着树林的名字,问他究竟吃了些什么,可是人已经休克。情况紧急,来不得半点的犹豫,她掰开了树林的嘴巴,闻了闻,思索了两秒钟,与身边的医生耳语了几句。医生说,不是一般的食物中毒,症状像是服毒。蓝天纠正说,是误服!
医生立即作出决定,马上洗胃!
所有在场的护士,立即行动起来,插管子的,准备洗胃液体的。
蓝天抽身来到电话机旁,拨通了水波的电话。她告诉水波,柳树林正在医院抢救,初步诊断是服毒。根据她所掌握的信息,柳树林服下的这种物质,恰恰和凤絮儿身上的味道有所相同。她还叮嘱水波,此事在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要声张,只说是食物中毒。
蓝天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职业的敏感,在抢救凤絮儿时,她确实从她的身上闻到了这种气味,并且在她的手提包里发现了与此味道相同的东西。为了减少没必要的麻烦,当时只是闻了一下,便又放入包里边。但是味道却留在了她的记忆神经里。
水波和水晶很快便来到了抢救室,柳树林仍然在昏迷之中,生命特征非常地微弱。水波没有惊动院方,也没有惊动现场所有的人,他悄无声息地走到蓝天身边,把她拉出门外,想问个究竟。
蓝天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到医生办公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