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凡回到村口已是傍晚五点。
他耷拉着头，快速的朝着自己的家走去。
以此躲过打招呼。
路上遇到几个同村的人。
他都是看着地面，挠挠头。
无他。
因为自卑。
他总觉得村中那些人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总算到家门口了。
张一凡松了一口气。
每次回家。
这段村口的路，似乎都让他有些抬不起头。
唯唯诺诺，可谓是他的真实写照。
黑瓦房。
矮土墙。
虽然他的家很简陋。
但张一凡心中有说不出的踏实感。
或许父母安康，便是他此生最大的愿望。
“咳咳。"
一声咳嗽声从院中传来。
"爸，你咳嗽又严重了，我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张一凡摆下这句话，就赶忙往屋里钻。
哎，好...不对，小凡，你站住，今天怎么回来了，平时让你回家看看，你都是加班，加班，更是难得回来一趟，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张为民脸色蜡黄，这跟他最近身体虚弱不无关系。
虽然他是个朴实无华的老农民。
但。
对于儿子张一凡的情绪不正常。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咋能些事，我下干了。"
"你个兔崽子，你不干工作，你干什么，不干工作，你在家里能找到媳妇?"
张为民一激动，又开始咳嗽起来。
这次。
张一凡却是没有上前安慰。
他脸憋的通红。
然后歌歇斯里。
天天媳妇，媳妇，你要是有点本事，我能找不到她妇，能落得如此田地，村里人能戳我们脊梁骨?还不是你这个爹没能耐。"
"小王八羔子，你这是要气死我，要翻天了，给我滚出去。"
张为民哪里见过儿子张一凡如此最躁
自然火也上来了。
其实。
这对父子，也是万千农村家庭里的缩影。
父恨子不争。
子怨父无能。
可争吵又有什么用呢?
张为民毕竟是父亲。
张一凡看着父亲满脸青筋，张了张嘴。
“我要直播，你别管了。
"直播?啥直播，就咱家这样，能播给人家看?"
张为民一愣，然后下意识问
“没本事，还没文化，我懒得跟你讲。"
张一凡转头朝自己房间走去。
“他爹，咋的了，你跟小凡发那么大火。"
张一凡刚回到房间，便听到老娘的声音传来
这孩子，唉，算是废了，让他打一辈子光棍去吧。"
张为民长叹一声，眼泪直接流了下来。
好了，好了，孩子哪能不想争气，你别给他太大压力，他好歹比老大强，有希望找到媳妇。"
院中传来惆怅的叹思声。 三日
是的。 手
张一凡还有个哥哥。
哥哥叫一鸣。
迄今为止，也没见大哥有任何一鸣惊人的征兆。
反倒是。
哥俩都是没讨到媳妇。
这在农村来说，讨不到媳妇不算唯一。
但,
哥俩都找不到娉妇，
的确是有点稀罕。
这也是导致张一凡内心自卑的一方面原因，
房间虽很旧。
但好在干净。
顾不上其它，张一凡拉过一张凳子
坐在破旧的小木桌前。
KS上那么多才艺主播，我啥也不会，这咋弄啊。"
张一凡耐心的等待着网络下载直播APP，同时担忧之心上升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如今直播风口来临。
你要么有才艺，要么有内容。
一个平时连话都很少说的人，哪来的自信直播。
张一凡当然对自己没自信。
"叮。
KS软件下载完成的声音打断了张一凡的思索
清爽的界面。
映入眼帘。
张一凡手有些颤抖。
第一次直播，他有很多设想。
哪怕是有一个人和他聊天，他都要把对方高高在上的供着
如果能给自己打赏。
就算叫对方参，他都愿意。
为了钱。
他就算卑微到尘埃里，也无所谓了。
界面弹出登录方式。
张一凡默默点了下手机短信验证。
登录进去之后，他打开自己的设置签名。
毫不犹豫的把名字注册为铁山靠。
思考了一下。
然后又加了俩字。
拳王铁山靠。
至于为何?
就是没来由的脑袋一热。
他平常的生活是唯唯诺诺，点头哈腰。
在网络中取这个名字。
或许是为了显得有些逼格。
拳王嘛。
给人印象中就很厉害的感觉
另一个原因也很简单。
那便是张一凡在网络中的精神慰藉，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像拳王一样
所向披靡，横扫一切。
取完名字后的张一凡，又在签名栏里写下几个字
"我叫铁山靠，八岁习武。是个人才。"
张一凡自此化身铁山靠。
开始了网络生涯的第一场直播
他有些兴奋，也有些忐忑。
颤抖的手点开了直播入口的 号。
此时。
张一凡内心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对，对，要开美颜，这样显得帅一点，万一有阿姨看上，我也就不用努力了。"
张一凡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找到美颜之后。
张一凡有些失落
如果手机能够说话，这第一句话就是你的版本太差，无法开启美颜功能。
"我勒个娘唉，真是怕啥来啥。"
张一凡欲哭无泪，看着自己那破的不能再破的手机
无奈的关掉了美颜。
不是不想美颜，是生活让他选择素颜，
就这样。
网络新人主播铁山靠上线了
两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过后。
直播间内冷冷清清。
这就如同一面镜子，
张一凡看着铁山靠。
铁山靠苦笑着看着张一凡。
陪伴自己的最终只是自己。
百无聊赖。
铁山靠打开了音乐，找到了平时最爱听的歌曲《英雄泪》。
云里去 风里来
带着一身的尘埃
心也伤
情也冷
泪也干
悲也好 喜也好
命运有谁能知道
梦一场是非恩怨
随风飘
歌星王杰的《英雄泪》响彻在直播间。
张一凡泪水有些模糊。
内心却是变得澎湃无比。
此时的他也想起了影帝周星驰电影中的台词。
梦想总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铁山靠抹了抹眼角的酒水
"求怕累。"
一句大喝声，似乎让他有些振奋了。
窗外。
张一凡的老娘泪眼婆婆，看向张为民，道:"他多，孩子这是压力太大了，对着手机自言自语，是不是脑子出现问题了?"
张为民也是很不解。
"这孩子不至于啊，直播难不成就是装疯卖傻博同情?"
很是不解的张为民默默的掏出手机，朝着堂屋走去。
与此同时。
正在直播的张一凡跟着英雄泪的节奏，哼唱了起来，
他不厌其烦的单曲循环着《英雄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插间总算来了第一位观众。
虽然只是一位观众，这也让张一凡很是振奋
连忙正襟危坐。
操着一口标准的山东滨普。
大家伙，我叫铁山靠，我今天第一次直播，有点紧张，要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多多体谅。"
铁山靠原以为这唯一的观众不会问复
哪曾想弹幕上栏中跳出俩字。
"加油。"
铁山靠顿时热泪盈眶。
紧接着让他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这位以一排数字加英文字母名字的观众，竟然打赏了。
“感谢大哥，感谢大哥，感谢大哥的一块钱。"
铁山靠感恩戴德。
虽然只是一块钱。
但总算让他看到了希望。
不过当那位观众再次回复的时候。
铁山靠石化了。
只见公屏上孤零零的一排大字。
"我不当大哥好多年，靠啊，我是恁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