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雪是一场大戏,浩浩荡荡的天地落下帷幕。
急着落下来的雪和一颗颗火燎的心被托举着。人们赶着钻进屋子。种子等着发芽。
蚂蚁攀上翘头的树枝,雀儿探头缩回,老牛吃干草喝凉水。
雪紧贴着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房间。被子蹲在床的一角,火焰吞吐着空气,雪被吸进。
火星晶晶亮地冒出来,被楚烟眼前的小火山咳出来。
楚烟瘫坐在床边,守着一整个·上午的安静。炕的余热捂暖了后背,脚趾前端映着红色火光。一把常年没用的铁器在衣柜后面露出柄,缺口和磨痕,灰尘和不知为何焦了的末端,在铁器的柄上各占地盘。
风偷偷透露篱笆在吱吱作响,门一直留着一条缝。楚烟意识到了什么,撑着床边颤抖地站起来。
一辆慌乱的马车在她眼里奔驰,但心里已经有了月亮。
“跑!快跑,快跑。”
日渐沉,暮色止步于皎月撑开的圆夜。
竹悲赶到小院时,贪婪的火焰已将整个房顶舔舐干净。浓烟趴伏在小院上空,篱笆似乎是被地上的斧头砍断,残缺的一块刚好容人跨过。
一行脚印走向树枝铺满的林子,竹一纷点着火把前往。
另一行脚印滑向酸桃山远远的山脚。无人前往。
最后一行脚印在小院里转圈圈,最后混进了进城的泥雪路里。
竹悲和杨树孤零零伫立在夜色浓厚的原野,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他着急,按照楚烟的个性,她一定知道城里人多眼杂,不会去。但,东边的那块林子已经有父亲去了。而去往酸桃山的那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是牛蹄。
怎么办,四伯已经在城里去找了。
晶亮的雪落在焦了的木板上,储物室的小个间却完好无损。
十七岁的竹悲往他决定好的方向走。
雪还在下,焦急的心仍旧被托举在天地间。
四个时辰前,楚烟从窗户向里看见房间涌动火光和焰蛇,扭曲着原本清晰又熟悉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