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文洁娘家的爹牟老汉近日病情又发作了,邻居家阿明来周家找牟文洁几次了,牟文洁都尽力给了些钱。这一日,阿明又来了,却被曹管家拦住不让进了,说是二少奶奶吩咐了,以后再不让阿明进周家来。阿明为牟老汉的病情十分着急,只好等到天黑了,从侧门翻墙进来,溜到了牟文洁的房间,吓得牟文洁都不知所措。
“姐姐,阿伯的病恐怕……”阿明很是难过,只心想是自己没有按照牟文洁的吩咐照顾好牟老汉,心生愧疚。
“不是给过几次药钱了吗?爹的病怎么还是不见好呢?”
“姐姐是给了不少的药钱,已经找县里的好大夫来看过了,抓了几副好药材,可还是不见好!”阿明道。
“这可如何是好?”牟文洁着急了,“眼下我也拿不出什么钱了,今年的份例到现在也还没放下来,我只有明日先去二嫂那里借一些!”
“阿伯的病是断不得一天药的!那我明日再来找姐姐!”说完,阿明就要转身离开,牟文洁叫住了他。
“你现在出去,定被人当贼给抓了!”
“我从后门翻墙出去!”阿明道。
“那也不行,太冒险了!曹管家盯得可严实了!”牟文洁思索了片刻,道:
“今晚你就睡这里吧!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二嫂借钱,再带你出去!”
牟文洁为阿明打好了地铺,才陪着小新梅睡去。
第二天一早,牟文洁便去敲柳氏的房门,敲了半天,柳氏才打开房门来,见是牟文洁,也不爱理睬。
“打扰二嫂的清梦了!”牟文洁客气道。
“哟,今日三妹妹是怎么了,那日说起话来可不是这副腔调啊!”柳氏故意挑刺。
“那日原是妹妹的不对,还望二嫂见谅!”牟文洁软语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一大清早便来敲门,定不是什么好事!说吧!”柳氏打了个哈欠,显得很是不耐烦。
“是这样的,”牟文洁道:“你看,今年的份例到现在也还没放下来,近日妹妹手头上有些紧,不知能否恳请二嫂把今年的份例提前预支了与我,日后不再发放便是……”
柳氏一听牟文洁这话,脸色立马变得难看了起来,道:
“你这打的是哪门子主意!要说手头紧,哪一房手头有宽的?你二哥成天忙着在县里头收粮钱,辛苦了不说,如今钱没放下来,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要是周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像你这样跑来找我预支,我找谁要钱去!”
“我……”牟文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也不替周家想想,周家上下几十口人,每天都要吃饭,钱还没放下来,哪里有多余的钱给你啊?”又转口道:“咦?三妹妹平日里可是勤俭惯了的,如今哪来那么大的花销,竟花到需要预支了?”
“我……是小新梅生病了……”牟文洁支吾道。
“少来唬我!昨儿晚饭时候还见那小丫头片子在老太太面前活蹦乱跳的!”柳氏言语犀利。
“恳请二嫂,就可怜一下我吧!”牟文洁恳求道。
“别说了!你就是跪在这儿我也拿不出钱来!”说完,柳氏便走到梳妆台前画起眉来。
牟文洁无奈,只好转身走出了房门。
前院里,曹管家正好经过。见牟文洁低头垂泪,道:
“三少奶奶这是怎么了?有故人整夜作陪,还犯得着这样吗?”
牟文洁听见曹管家的话,如当头棒喝,心头不免一紧,但转念想到本来按计划是要送阿明出去的,便沉住了气,道:
“曹管家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又转口道:“哦,忘了多谢曹管家,大清早便给我家弟弟开门,让他前来通知家父病重的事情!”
曹管家知道这三少奶奶是在故作狡辩,笑道:
“我看三少奶奶定是糊涂了!竟说出些无中生有的事情来!”
“好大的胆子啊,曹管家!竟对三少奶奶如此说话!”董氏走了过来。
“大嫂早!”牟文洁道。
柳氏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和曹管家互使了个眼色。
“曹管家的话可当真?在周家污蔑主人,可是要按家法处置的!”柳氏故意问道。
曹管家接话道:“我哪敢啊?有人昨夜看见有个男子溜进了三少奶奶的屋里,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有这样的事!”董氏震惊了。
“曹管家你是活腻了么?方才天亮之时,是你亲手为我弟弟开的大门,现竟胡诌出这些话来!你居心何在?!”牟文洁措辞严厉。
“曹管家,说这话可要担当责任的!”董氏道。
“大少奶奶,我曹某在周家几十年了,什么时候说过胡话了,不信您叫人去三少奶奶屋里看看便知!”
董氏望着牟文洁,见牟文洁神情不定,不免也心生狐疑。
“叫人去三少奶奶房里搜!”柳氏命令道。
曹管家随即叫了几个家丁,朝着牟文洁的房间奔了去。
牟文洁呆在原地,手心已经冒出汗来。柳氏自鸣得意,心想只等着要看一场好戏了。
郑氏闻声赶来,听闻此事后也难以置信,想到牟文洁素日里品性良好,一时也难以分辨真假来。
“三妹妹一早便来我屋里要钱,还编出些什么小新梅生病的话来,原来是仗着周家的钱在外养小白脸啊!”柳氏道。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你少在这里煽风点火!”郑氏喝道。
听见郑氏的话,柳氏满脸的不快。
片刻,几个家丁从牟文洁房里出来,在曹管家耳边悄声说着什么。
“有什么情况说给我听!”郑氏道。
“搜过了,没……没找到人……”一个家丁道。
柳氏和曹管家都觉得蹊跷,心想这定是不可能的事。
这时,远处有家丁吼道:“在前面池塘边捉到了一个男子!”
“把他带过来!”曹管家道。
两个家丁押着阿明走了过来。
牟文洁望着阿明,心里猜忌着阿明何时去了池塘边,只见阿明神情淡然。
“娘,你看,曹管家没胡说,这男子经常来周家找三妹妹,真不知他们在搞些什么勾当!”柳氏逮着了机会一阵说道。
牟文洁随机应变起来,故作焦急道:“你们快放开他!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娘家的人!”
“知道心疼你心上人了?”柳氏道。
“二嫂可别再胡说!他是我娘家的弟弟!”牟文洁道。
“弟弟?你嫁到周家来也三四年了,可从来没听说过你娘家还有个弟弟啊!”董氏道。
“瞧瞧叫的多亲热啊!这满世界的哥哥、弟弟,谁知道是家的还是野的!”柳氏附和道。
“你闭嘴!”郑氏冲柳氏喝道。
“我听她说!”郑氏眼神坚定地看着牟文洁。
牟文洁望着郑氏,缓缓道:“我自嫁过来周家,家父一直常年卧病,无人照料,多亏这隔壁的阿明弟弟照顾着家父,才让家父不至于苦寒无依,病死床榻……”
牟文洁眼里噙着泪,一字一句为郑氏解释。
“老太太,阿伯近日又病重了些,实在无钱医治了,才托我前来找姐姐要些看病的钱,你们可千万别冤枉了姐姐啊!”阿明恳求道。
“曹管家说的话又是怎么回事?”郑氏盘问着阿明。
阿明道:“曹管家连着几日都不让我进周家来找姐姐,昨日里,阿伯咳嗽都咳出血来了,我怕他实在熬不过了,恐与姐姐从此阴阳相隔,今早才硬闯了大门,没想到竟让姐姐为我受了连累!”
“你小子少胡说八道,有人看见你昨晚就翻墙进来的!”柳氏道。
“我昨晚一直守着阿伯的床前,哪里有功夫来翻墙?曹管家不让我进来,说正是这位奶奶吩咐的!我不知这位奶奶是何用心,竟要置姐姐的家父于死地而不顾!”阿明的话听得郑氏很是动容。
“曹管家,是二少奶奶吩咐你的吗?”郑氏问。
曹管家支吾着,见柳氏不断给自己使眼色,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郑氏平日里就知道柳氏喜欢刁难牟文洁,眼下似乎分辨了黑白,对牟文洁道:
“那一年你把自己的钱省下来给你爹看病,过年都舍不得做一件新衣服,这事我是知道的!你也该直接给我说啊,总让这阿明跑来跑去,自然让人怀疑不是?”
“我知错了,娘!”牟文洁道。
“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也该回去看看你爹!我让牧树给你拿些钱,去看看他老人家吧!”
牟文洁听见郑氏的话,满心欢心,不断感激着。
“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以后再有人无中生有、恶意诽谤,我让老爷家法处置!”郑氏命令道。
牟文洁从周牧树那里拿了些钱,匆忙回到娘家,只见牟老汉病得似已丢了大半条命,不免伤心哭了好一阵,只怕自己的亲爹命不久矣。后来,问到阿明,才知那日他在门缝里看见曹管家和自己说话,立即警觉了起来,悄悄从窗边跳了出去,才避免二人遭此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