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宫内,灯火暧昧,沐浴过后的庄宁只着了一件水红色的纱衣,根本就无甚遮挡效果,还平添了几分诱惑。
她坐在床边,深皱着眉看自己身上的衣物,有些羞涩地拉过被子来遮挡住隐隐约约可见的肌肤,抱怨道:“就不能穿身别的衣服吗?”知道要侍寝就已经让她心焦无比了,此刻还要穿得这么暴露地“勾引”那个男人,真是比让她死还难受。
皇帝派来的教习姑姑掩唇一笑,笑得极尽暧昧:“贵人,像您这样第一次侍寝时提出这话的娘娘不少,姑姑啊我见得多了,但告诉您啊,这也是规矩,您想想,要是皇上见了您如此模样,那得多疼爱您啊,您以后的日子也会更好过,说不定离下次进封也就不远了。”姑姑显然在宫里待了很久,说话也很直白,但庄宁听来却很不是滋味儿,这后宫里的女人,说白了都是给皇帝暖床的,你在床上表现得好,让皇帝高兴了,你和你的家族都受益无穷。
这和青楼妓子有何区别?她们是卖给不同的人,而后宫的女人是卖给一个男人?
心里的恶心愈发重了,她突然发起脾气来,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人闷闷地倒在床上,眼神放空地看着奢华的帐顶。
不,不行,她不能如此便委身于另一个男人,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她都办不到,可是她该怎么办?要想要强大,就必须要权利,而能给她权利的人就得要她的身体!
突然,她好恨好恨,一种无力感折磨得她快要崩溃了。她原本以为,有了对宇文骜,对刘雨晴以及所有人的仇恨她就可以很轻易地踏出这一步,但事到临头,她才知道有些事情确实勉强不了。
焦急地在屋子中来回走动,她难以下定抉择,一面是唾手可得的权利,一面是她心中的道义底线,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办,可是皇帝就快要来了,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皇上驾到——”
屋外传来响亮的传报声,沈元熙顿住了脚步,心都跟着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急中生智,回头瞥了一眼浴桶旁的阶梯,一咬牙,从阶梯上滚了下去。
皇帝踏进门的瞬间,正好看到她落地的那一幕,酒还未醒的他摇摇晃晃地朝着她奔来,却被后面的高公公扶住,急忙对身后的宫女们吼道:“你们怎么做事的,还不去看看宁贵人有没有事!”
宫女们手忙脚乱地扶摔在地上的庄宁,高公公扶着皇帝走上前去,就见庄宁痛苦地闭着眼,脸色有些苍白。
“娘娘,您怎么了?”纸砚吓得不轻,赶紧出声问。
庄宁心中有些纠结,本想趁这次把自己摔伤好趁机拒绝侍寝的,可不知是不是她下落的角度太好,居然只把膝盖擦破了点皮,淤青了一块,但为了效果逼真,她只得装出虚弱的样子。
“我……没事,只是腿疼得厉害。”
“爱妃,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皇帝也出声,但今日他有些奇怪,说话有点口齿不清,眼神也有些迷离。
庄宁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愧疚地道:“臣妾一听皇上来了,本想快点过来迎接的,没想到沐浴过后地上的水渍还没干,一不小心,就滑倒了。”
“你们这些宫女怎么做事的!怎么连地上的水渍都没清理!”高公公忍不住出声呵斥,那些宫女都低下了头,也不敢狡辩。她们只是还来不及清理就被庄宁很凶地赶了出来。
“快,还不去请太医!”高公公替皇帝安排了一切,又命人将庄宁扶上床,皇帝恹恹地靠在床边,突然烦躁地蹙起了眉,挥了挥手道:“炒得朕头疼,先摆驾回朕的寝殿,朕累了,先去歇着。爱妃你让太医好好看看,可别留了疤。”说完,他被高公公扶着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庄宁呆愣在原地,她还正在冥思苦想怎么让皇帝暂时不碰她,可皇帝就在这样自己走了?
她蹙着眉,总觉得今天的事处处都透着古怪,皇帝的精神状态,高公公走之前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都让她疑惑。
突然,她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今日宇文骜低声说得那句话:“你逃不掉的。”虽然是很没有关系的一句话,但总让她觉得,他似乎使了什么手段。想起在宴会上他不断敬酒的一幕,她想,他不会是故意想将皇帝灌醉吧?
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沈元熙,你别再自欺欺人了!
庄宁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她今晚不用侍寝就好了,但明天呢,后天呢?一旦皇帝清醒过来,她还是不可避免的。
……
宫里总是没有秘密的,昨夜皇帝来了又走,她庄宁还没承宠的事今日一早便传开了,联想到从今日起就要去面对后宫的那些女人们,她就觉胸口憋闷,难受得紧,估计皇后也是不想看到她,所以一大早便让个小丫鬟来传话,说她今日闭关念佛,就不用过去请安了。
庄宁倒是巴不得,加上膝盖上的伤还隐隐作痛,她便缩在屋子里不出去。比起后宫的其他地方,她实在是对这芙蕖宫喜欢得紧,不仅美丽,还离其他宫殿很远,清净得很。
让她没想到的是,洛夫人会来得这么早,早膳刚过,她就听见下人来报,说是洛夫人听闻她脚受伤了,特意赶来看她。
“妹妹,你的腿还好吗?”洛夫人礼貌却不甚熟络地和她说着话,庄宁明白她这是做给别人看得,也十分配合地略略福身与她行了个平礼。
“没有大碍,多谢洛贵人关心。”庄宁的话也说得格外客套,但她知道青儿这次来定是有话和她说,她便知趣地让所有下人都出去了,房里独留下她们两人。
见人都走了,青儿也不再虚情假意地笑了,她板起脸,看着她的腿,沉声道:“你这伤是自己故意弄的吧?”
沈元熙一愣,见她这么直白,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遂轻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