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壁沉傻住了，只觉得这人有毛病而且很可怕，咬牙握剑冷冷瞧着。
细腰还在大笑，然后掌中禅杖飞舞个不停，连落叶仿佛都被他的毛病跟可怕染上了，在拼命呼啸，拼命配合。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白壁沉摇头，连鼻涕下来都忘记擦了，似乎被惊呆了。
细腰努力飞舞着禅杖，嘴里疯狂咯咯大笑，“你看我像吃素的？”
白壁沉摇头。
“你看那没头发女人是不是念经的？”
白壁沉摇头。
“你看我这防人法子是不是没用？”
白壁沉摇头。
“那你该去死了，到时就说被我弄死的，说不定能上天堂。”细腰飞舞禅杖过去了。
白壁沉咬牙拔地而起，那禅杖真可怕，他身子没离开地面时就感觉到落叶仿佛要爆炸了，仿佛随时会被撕碎，疯狂躁动不安，疯狂起来飞舞、配合着。
几个来回下来，细腰终于不走了，飞舞禅杖咬牙嘶叫，“你这厮跟猴子似的，蹦过来蹦过去，还打不打了，不打早点离开，别打扰我享受。”
白壁沉落下，才缓缓转过头，“要打，但不是现在。”
“那等到什么时候？”
“那禅杖少说也有两百斤重，舞起来肯定很费劲，等你没力气时我过去打你。”
细腰脸都被气得发白，汗水本来就不少，现在好像更多了，眼睛怒瞪着白壁沉，咬牙嘶叫，“你这个混蛋，你这个不讲武得的家伙，我要快点送你下地狱。”
话语声中，他飞舞禅杖更急，片片落叶仿佛再也受不了，已不由裂开。
细腰留着口水大叫兴冲冲扑向白壁沉，看样子他真的生气了，如果看见一头猪生气撞着栏杆就很容易联想到他此刻样子，他不在乎这时流口水，虽然很掉价很丢人，但他不在乎，只要能杀了这到处乱蹦的猴子，掉价丢人也值得。
白壁沉凌空翻身，看见这厮笑了，别的没有什么特别地方，白壁沉不由冒冷汗，他跟别人拼命时候绝不会轻敌，不到对方彻底失去拼命的力量他绝不会轻敌，否则自己也许死了很多次了。
这次也一样，正在他想不通这厮为何笑的时候，禅杖忽然不再飞舞，从中间断开快速飞出，直刺白壁沉背脊，连接另一头是根锁链。
“完了。”
白壁沉失声惊呼，那半截禅杖还未到，背脊已在隐隐作痛，可到的时候，白壁沉身子忽然弯曲、变形。
竟已躲过去了！
细腰笑了，一种渔夫看见上钩的鱼才有的笑。
白壁沉仿佛是上钩的鱼，而且挣扎没有用，就在他庆幸自己躲过那一击时，锁链快速缠住了他。
鱼已上钩，渔夫没有理由不高兴一下，细腰更是如此，他丢下另一截禅杖，大笑着拍拍手，高兴的像过年收了十几个红包的孩子，走向白壁沉。
细腰居然没有生气，是不是看到对手快死了也就没有生气的理由了？“我知道你不是这里的人，也知道你有几下子，可还是完蛋了？”
白壁沉咬牙，额角青筋毒蛇般暴起，“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还有多少钱？女人也行，你现在都用不着了，我可以继续用。”他抓住白壁沉衣襟用力抖动，口水流下全然不顾。
白壁沉嘶叫，也在喘息，“你认为我快死了？”
“难道不是吗？”细腰大笑着，仿佛听到了非常好笑的事，然后就笑不出了。
锁链虽然捆住白壁沉，但也捆住那口剑，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捆住白壁沉锁链当然就成狗屁，也许狗屁都不是。
就在细腰笑的最开心时候，开心的仿佛上了天堂，他看见一道冰冷的剑光闪过，闪的很快，比风很快，比鬼还诡异。
细腰看见自己两条手臂忽然落下，鲜血飞溅，鲜血飞溅并不快却足已染红他的胆。
“大哥，刚刚我跟你是开玩笑的，不能当真。”
“可我以为你是玩真的，所以我也就当真了。”
细腰跪下来磕头如捣蒜，“大哥，我有很多钱，你放了我，钱随便拿。”
白壁沉满脸厌恶之色。
看见白壁沉样子，他又补充，“我还有很多女人可以给你。”
白壁沉一把抓住他衣襟用力抖动，“我不喜欢头上没头发女人。”
“那放了我，钱全拿走。”
“在哪？”
细腰大喜，能打动人法子并不多，钱是其中一个，“在里面蒲团下面。”
白壁沉并不相信细腰的话，始终没有忘记谨慎点，把这厮拉到蒲团边，“是这个吗？”
细腰点头，眼睛睁的又大又圆，目光里满是畏惧之色，“我又不需要这个，可以让我走人了。”
“不行。”
白壁沉躲在细腰后面，轻轻移开蒲团，去移开蒲团的时候，细腰面如死灰，像是死人。
细腰怎地这么害怕？他怕的又是什么？白壁沉想不通，可是他很快想通了。
就在移开蒲团的时候想通了，蒲团移开十几道黑光骤然爆射，又快又急又出乎意料，更防不胜防，白壁沉头刚缩回，一道黑光带着呼啸声穿过，震的耳朵生疼。
那道黑光定入墙壁，墙壁忽然倒下一大块，落下时已变成令人作呕的黑色，白壁沉吓了一跳，心想自己真是幸运，正暗暗得意，他回过头看细腰时发现，这厮整个人跟黑炭似的，目光中布满了惊慌和恐惧。
白壁沉怒气骤然上涌，一脚踢飞细腰，尸体不能说话，却能出气。
尸体撞在屋里墙壁上软软死肉般滑落，金条也跟着滑落，白壁沉把墙壁砸开，发现里面全是金条，白壁沉气的鼻子抽气。
他生气的是这厮临死前还不忘坑别人一下，若非自己喜欢万事谨慎，也不免要倒霉。
他拖了几根金条出来，其余的又放进里面，又把墙壁恢复一下就出去潇洒了。
这里酒虽然不行，女人还真不错，他几乎舍不得离开了，到市那里已是夜里。
“我来了。”
市惊慌的抓住白壁沉衣角，满是激动满是恐惧，“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白壁沉把几根玩剩下的金条丢到地上，他丢那几根金条跟丢垃圾没什么不同，“带着她们不要做抛头露面的事，好好活下去。”
市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声音，这种声音在梦里也不是常遇到，“是真的吗？”
“是真的，你们以后都不需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白壁沉笑了，命运对这些女人已经够残忍了，虽然努力活着，虽然努力跟命运斗下去，虽然没有倒下去，可是她们实在太苦了，这种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冷酷，如果自己不好好帮她们一下，也实在说不过去。
等到市稳定下来，白壁沉才问有什么事。
“我知道你已经杀了细腰跟长腿，这钱是他们的？”
“是的。”
“墨圣来过了。”
“他来干什么，人是我杀的，跟你们没有一点关系。”
“你想得太简单了，他说明天不交出你，就过来把我们杀了。”
他说完立刻紧紧抱住白壁沉，呼吸不由急促起来，如果看见快淹死的人抱住半截浮木就很容易联想到她。
“我现在去找他。”
“他很厉害，听说老二和老三一起跟他动手也没有一点胜算。”
“他再利害也是个人，只要是人就不用替我担心。”
市抱的更紧，“可是……。”
“可是什么。”
市垂下头，自己的心在收缩，脚趾也在收缩，“可是我怕，你如果打不过他，我们这些女人就完了。”
这是实话，实话有时跟锋利的刀一样，白壁沉成功的被这刀戳中，疼的他愤怒着，他忽然用力把市推开，看着市跌倒在地他好像觉得很舒服。
“你想把我捆住交给墨圣？”
市落泪使劲摇头，也许女人都是容易落泪的动物，遇到一点点挫折都容易落泪，没人说她们不对，反而激起很多男人去保护她们。
“你们怕墨圣，是因为墨圣不是什么好人，手上有几下子，难道我是什么好人吗？难道我手上很差劲吗？你们如果喜欢抓个好人去牺牲来换忍气吞声活着，那么你们一定弄错了，我根本就不是人，至少比墨圣不是人。”白壁沉不再看市一眼，拳头紧握，不由愤怒起来，心想这种女人根本不值得自己同情和帮助。
市泪水更多，努力摇头，“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是什么样？”
“我们瞎女人死就死了，不能把你也拉着跟我们一起死。”
白壁沉怒火小了很多，“你们现在就走，走的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好好活着，我现在找他。”
话语中他已走远，风中传来市的声音。
“我不走，我们都不走，你如果死了，我们陪你死。”
白壁沉心隐隐作痛，他仰望苍穹深深吐出口气，继续走向墨圣。
无星无月无光，这夜色是不是能令很多在寂寞中挣扎的人更煎熬，在痛苦中多洒盐，是不是更能体现人间的酸、甜、苦、辣？
难怪很多人说人间不值得，不是没有道理的。
有钱的人在这种夜色里做什么？是不是有一万种法子能赶走寂寞？
白壁沉心想墨圣身边一定有很多漂亮女人陪着，因为他有钱，又是男人。
可是他想错了。
墨圣家看门的都没有，里面很安静，安静的不像个家，倒像墓地，一个女人款步而来，伸手一礼，“请。”
里面有一群女人笑着蹦蹦跳跳，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个中年人坐在不远处在笑着，掌中折扇轻摇，他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女人把白壁沉引到这里，就站在中年人一侧。
“很少有人能来这里？”
白壁沉看着那些女人蹦蹦跳跳，感觉很奇怪，就好像看着几张纸在蹦蹦跳跳，没有女人该有的活力，没有女人该有的生气，虽然能令男人心动，但也只能做这个。
“我不该来？”
“是的，你没看见连看门的都没有。”
“我该不该来并不重要，我来做什么很重要。”
“是的，没错。”中年人合上折扇，他合上折扇，边上女人和不远处那群女人忽然神奇消失，地面上只有纸人，“见笑了。”
“你看出我是谁？”
“如果看不出你就白活了。”这中年人笑了笑，“白壁沉杀人几许，人未到，杀气已至。”
白壁沉努力克制吃惊之色，“未知先生名讳，不知如何称呼？”
这人双手抱扇一礼，“好说，叫我阴阳师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