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公孙十八,见过壁君。”公孙十八微笑一礼,后面十八侍女也跟着一礼。
白壁沉吓了一跳,他着实没有想到在这要等的人居然是自由自在、彬彬有礼的潇洒君子。
这位君子可是江湖中有名的令在花下死,不求功名路的散仙。
“小可白壁沉,久仰公孙前辈大名,如雷灌耳,今天一见真乃幸事。”白壁沉赶紧做作一下,又轻轻一礼道,“小可这厢有礼了。”
白壁沉虽然害怕这种繁文缛节,做作起来居然一点也不差,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太恶心了,可是别人有这么一出,自己不去意思一下,好像也说不过去。
后面十八个侍女见到杀人如麻的决斗者白壁沉这般礼数,有几个已忍不住笑了出来,笑的有点奇怪。
“贤侄多礼,快快起来。”公孙十八伸手扶起白壁沉,目光闪动,好似见到七八辈子没见到的故人那般,激动的已手足无措。
虽然白壁沉到目前为止还没看出来这人的目的,但他可以肯定决非什么好事,他已想好,这老头要什么都不会给的。
公孙十八四处看着,仿佛在找着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找到,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白壁沉伤口已在流血。
“贤侄伤势甚重,不妙不妙。”公孙十八将白壁沉扶坐下,目中关切之色很深,当然是离棺材远一点,又细细端详白壁沉的脸,久久又说道,“贤侄意气风发贵相不凡,绝非池中之物,它日飞黄腾达莫忘老夫偶遇之交。”
白壁沉忽然后悔坐下,这种高档次马屁虽然难得闻到,但马屁毕竟是马屁,白壁沉已只觉头晕脑胀血道不通,仿佛随时晕倒过去。
就在他想离开想的发疯时,公孙十八却紧紧握住他的手,又看了看夜色,极尊敬极礼貌的说道,“贤侄你看夜色甚是迷人,让我们促膝相坐,兼烛夜谈,对酒当歌……,这是老夫的一番敬意,……。”
下面的话白壁沉已实在不想听了,他已觉得伤口被气的崩裂,疼的快受不了了,疼的眼睛快睁不开了。
这老头的疯话白壁沉再也听不下去了,这鬼天气连月色都没有,说成是迷人,这黑漆漆的又是什么迷住了这老头,难道是不远处那口棺材不成?
当他睁开眼已看到跟前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精致小菜,还有刚开泥封的酒,白壁沉用脚趾去闻也知道这是十八年陈的女儿红。
酒已满杯,对面公孙十八已将酒杯端起,等着白壁沉。
边上十八侍女已围过来捶背的捶背,夹菜的夹菜,端酒的端酒,分工明确,而且十分纯熟。
捶背揉肩的两个侍女越看越面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也许跟他上床的女人实在太多。
如果白壁沉想起这两个女人是谁,那么今日也许就不会倒霉了。
“贤侄你看老夫调教的十八学士如何?”这老头脸上已露出得意之色,她指了指弹琴吹箫跳舞的几个侍女,又端酒说道,“她们可是老夫寻了几十个地方才找到的,不但歌舞了得,而且甚懂人心。”
公孙十八几杯酒下肚,面色红润,笑着说道,“贤侄怎的不说话?”
白壁沉气的浑身打颤,张开嘴欲言一杯酒倒了进去,他将酒喝完,张开嘴想说话一口菜放了进去,最要命的还是公孙十八在等着他说话。
几次被阻,白壁沉只好竖起大拇指表示一下。
公孙十八挥袖仰天一笑,“那送给贤侄当作见面礼。”
白壁沉睁大眼睛使劲摇头。
公孙十八指了指黑漆漆的鬼天气,又指了指十八个死人般侍女,笑的有点僵硬,“那老夫不打扰贤侄享乐,就此别过。”
这老头说走就走,后面也没人用鞭子抽他,为什么走那么快?这十八个侍女当真不要了?白壁沉想不通。
就在公孙十八身子掠起,一道剑光闪电般跟着掠起。
剑光闪过,一道惨呼声也跟着响起。
人落下,剑尖的鲜血并未滴尽已入鞘。
“好快的剑!”
“不敢。”一条人影从夜色里慢慢走出来,直勾勾盯着白壁沉。
这人忽然问道,“你就是白壁沉?”
白壁沉没理他,张嘴一口菜又一口酒,他摸了摸揉肩女人的屁股,笑着说道,“你们的公孙十八就这样报销了。”
对面的剑客冷冷盯着白壁沉,盯着白壁沉的伤口,忽然又说道,“你居然受伤了?”
白壁沉依然没理他,又对女人们说道,“他好歹也是你们的主人,你们就算意思意思也该掉两粒泪。”
这些女人非但没有流泪,甚至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这句话刚说完,剑光又是一闪而过,“叮”的一声,侍女端给白壁沉满杯酒已变成两半,侍女好像没看见,又取了一个杯子端满酒。
这次白壁沉用手挡住,生怕被劈成两半,他捂住伤口喘口气,才瞧着对面的剑客。
“你就是白壁沉?”
白壁沉点头,满脸厌恶之色,无论谁呆在这种环境下被打扰,好像都不会舒服。
“你就是卧剑山庄决斗者白壁沉?”这人居然有点不信,又追问了一句。
白壁沉点头,目光已瞧着夜色,似乎在沉思,只不过谁也不知道这败类此时在想什么。
他忽然问道,“公孙十八过来孝敬我十八个女人,你带了什么给我?”
这人摇头,“我是奔雷剑沈佳人,过来杀人的。”
沈佳人说话直接简单,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就像他掌中刺出的剑一样。
“杀公孙十八?”
“是的。”沈佳人又补充道,“还有你白壁沉。”
白壁沉吃惊,但又忽然想通了,“你就是十三太保找来跟我决斗的人?”
沈佳人摇头,“是杀你。”
这人分的很清,决斗跟杀人完全不同,决斗不一定杀人,而杀人绝不是决斗。
“你现在要杀我?”
沈佳人目光从十八个侍女身上扫过,呼吸竟已不稳,可见这人不是一般的好色,他对这十八个女人也不是一般的感兴趣。
所以白壁沉道,“你喜欢的话,今晚过后全是你的。”
他又笑了笑接着说道,“我一个不留。”
沈佳人吃惊,“你不喜欢女人?”
这句话把白壁沉问笑了,身为卧剑山庄的决斗者最不缺的就是女人跟酒,他已有多年没去钱庄取银子了,因为江湖人都知道,白壁沉就是银子,所到之处开销通通作数。
作为这么样的人会在乎十八个女人?
白壁沉仿佛害怕他不知道,又说道,“我喜欢女人,但不缺女人。”
沈佳人讥笑。
他的手已握住剑柄,眼睛已瞧着白壁沉的咽喉。
“你想杀了我独吞?”白壁沉冷笑,但不惊讶,这种人他见多了,他脑子一转,至少有三十六种法子对付他。
白壁沉九岁杀人,什么样的人都杀过,如果这么容易就死了,那么他就不是白壁沉了。
沈佳人点头,慢慢向白壁沉走去,走的很稳很慢很正确,面对决斗者白壁沉这种人,如果不拿出十二分小心,最好还是别靠近。
白壁沉也看出了这一点,却不在乎。
就在这时琴箫骤起,歌舞并出,几个侍女款步贴向沈佳人,柔的像春风抚摸着沈佳人的躯体。
十八学士果然名不虚传,并非浪得虚名,白壁沉已在鼓掌。
杀气顿消,握剑的手已松弛,躯体已在轻轻抽动,甚至连呼吸都已不稳。
这人竟已不能自拔。
“好,好,好……。”白壁沉一连几个好字出口后,然后发现不好了。
围着沈佳人春风般舞动的三个侍女忽然有了变化,三把雪亮的短刀骤然插进躯体。
鲜血飞溅,沈佳人双眼凸出,躯体剧烈抖了几下然后就死肉般滑倒,不再动弹了。
奔雷剑沈佳人竟已死了!
这人的手紧紧握住剑柄,但那口剑始终没有机会拔出。
三个侍女不放心又在他身上多捅了几刀,她们办事倒很稳当。
白壁沉怔住。
给白壁沉揉肩捶背的两个侍女一人一把刀已架在脖子上。
“你们这是干什么?”白壁沉瞧瞧左边又瞧瞧右边,“你们刚克死一个主人,是不是想克死第二个。”
两个侍女没有说话,目中竟流露出奇怪之色,不知是戏弄,还是怨毒。
就在三个侍女转身走向白壁沉时,死肉般一动不动的沈佳人忽然动了,只动了一下。
剑光一闪,三名侍女尖叫着倒下,目中充满了惊讶与不信。
她们死也不信沈佳人还活着,更不信还能刺出这么准确、夺命的一剑。
每个人的咽喉都多一道口子,并不深也并不浅,刚刚好够杀死人。
沈佳人在夜色里一个翻身,竟已不见。
“好一个奔雷一剑,好一个沈佳人。”白壁沉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瞧着沈佳人不见了。
他忽然佩服十三太保了,这群人找的杀手果然不同凡响,若不是侍女出手,他还真没有把握杀了沈佳人。
“你应该高兴高兴才是。”揉肩的侍女掌中刀在白壁沉脖子上晃过来晃过去,她好像并不急着杀人。
“为什么?”白壁沉已在装傻,他此时除了装傻好像没别的事可做。
这些女人没有理他,把三具尸体放入棺材,然后抬起棺材沿着河边往前走,白壁沉不知道要去哪里,更不知道要抬多久,只不过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属于自己的棺材竟沦落到被女流之辈占用。
这些女人是什么人?用刀架在他脖子上干什么?要去什么地方?即将发生的事又是什么?……
他想破头也想不通,跟这些女流相比,白壁沉更想面对的是沈佳人,因为至少知道沈佳人要杀他,而这些女流想法却一无所知。
也许人类都有一个通病,并不畏惧结果有多可怕,却畏俱不知道结果是什么。
白壁沉并不畏惧,却很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