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壁沉很了解这道理,这是杀手最基本常识。
老十停下来,白壁沉也就停下来,所以他们之间距离至少十丈,也许还要多些。
白壁沉认为跟踪别人千万不要距离太近,最好距离远点,那样不容易被发现,可是他错了。
就在老十出手的时候发现自己错了。
小径上飞快蹦来一顶轿子,抬轿子的人轻功很高,轻功很高的人出手大都不会差。
轿子里是老十要杀的人?
白壁沉不由紧张起来,呼吸都已急促,老十得手的机会有几成?
杀手通常都是最能等的那类人,不等到最好机会,他们绝不会出手,老十很明显就是那类人。
所以他出手是最好的机会。
就在轿子距离自己近的不能再近时候,他忽然出手了,他拼命蹦向那顶轿子,手里的长刀高高扬起,白壁沉甚至可以看到老十因紧张而腮帮几乎凸出。
他还没出来,已飞快打出一把寒心,抬轿子的人立刻惨呼着倒下,倒下时眼睛里还充满惊讶、不信,轿子还没落地一把刀戳了进去。
里面居然没有一点声音。
白壁沉吐出口气,心想轿子的人无论是人是鬼都一样,没有不死的理由。
就在这一切该结束的时候,老十忽然掌中刀叮的落地,人也跟着落下。
一个人从轿子里走出,是个男人,掌中也是刀,刀往老十肚子上戳进,白壁沉过去已来不及了。
他过去杀了这人还听见,“要杀你真不容易。”
老十吐着鲜血,咬牙挣扎嘶叫,“原来你们是为了杀我。”
“他们是谁?”
“是杀手,都是见不了光的可怜虫。”
“在哪,我去杀光他们。”
老十用力摇头,“算了,杀手死在同行手里,算我活该。”
“没事,我可以杀光他们。”
老十用力握住白壁沉的手,用力挣扎用力嘶叫,骨节因过度用力而变得发白,“我还有一个女儿,让他给我上坟。”
听到这句话白壁沉就知道完了,这人救不活了。
坟是新的,他女儿跪在坟前,居然没有掉一滴眼泪。
小花满脸是泪,“你为什么没有泪水?他是你爹,不是别人。”
女孩磕几个头,然后看着小花,脸上的神情很平静,说话也很平静,“我应该伤心流泪?”
小花不忍直视,趴在白壁沉肩膀上痛哭流泪,忽然扭过头看着女孩不停点头,泪水已因剧烈点头飞出。
女孩笑了,大笑。
小花咬牙用力抓住女孩肩膀,用力抖动,仿佛想抖出什么。
女孩大叫着落泪,“你抓疼我了。”
然后女孩挣脱出去跑了,看着女孩跑走,小花泪水更多,敲打白壁沉肩膀。
“我哥为什么这么苦?他小孩都不愿掉一滴泪。”
白壁沉心隐隐作痛,他没有落泪,他落泪习惯在夜半无人时。
也许无论老十活着还是死去,都注定是可怜,他的孩子不会掉一滴泪水。
这岂非是人类的悲哀!
小花用力摇晃白壁沉肩膀,泪水更多,“她凭什么不掉一滴泪?凭什么?”
“因为她跟老十没有什么感情,既然没有感情,又怎么知道失去会痛苦。”白壁沉擦着小花泪水,“既然没有痛苦,又怎么会流泪?”
“我不信。”
白壁沉叹息,他知道小花不是不信,而是不愿去相信。
“老天为什么这样不公平,偏偏要这么好的人死。”
白壁沉不语。
“他实在是个好人,为什么会遭受生活毒杀,而不是享受生活,他实在应该好好活着,好好享受生活。”
白壁沉点头承认却没有多说什么话。
人间有太多的不应该,有太多的应该,最后都化作无奈。
这种无奈也许是人类的悲哀。
白壁沉背着小花离开的,因为小花已晕倒了,根据她说的话找排行十一并不容易,花了不少时间但还是找到了。
排行十一是个女人,她后面还跟着很多漂亮女人,年纪都不大,笑的都很开心,都很容易上手,只要有让她们满意的钱就可以得到她们一切,而且保证不会后悔。
她跟那些女人曾经说过,“人活着就要干活,干什么都是一样,别说什么高大尚,那都一样的,跟我们没什么区别,关键能养活自己。”
“来做我们生意就是客人,客人就是我们上帝,上帝要小心哄着、捧着,如果不做我们生意就不是客人,更不是上帝,那他们是混蛋、恶棍。”
白壁沉笑了,这女人会给人洗脑,脑子好经过她一洗会更聪明,脑子不好经过她一洗就废了。
这种人当然不是什么好人。
小花在她跟前晃了好几圈,她好像没看见,也许是懒得看见。
“十一姐难道不记得我了?”小花指着自己脑瓜盖,“我是小花,你不记得我了。”
这女人点头,满脸厌恶之色,看见白壁沉,就像看见花似的,“他跟你一起来的?”
“是的。”
“长的不错,能认识一下吗?”
小花还没说话,白壁沉抢先说了,“不能。”
“认识我可以有很多好处。”说到好处时她指了指那些漂亮女人,意思是说如果认识她,就可以跟那些漂亮女人做很多快乐的事而且不要什么钱。
白壁沉满脸厌恶之色。
他见过不要脸的,这么拼命不要脸的很少遇到。
“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花吃惊看着女人,这女人仿佛不是她认识的十一姐,可她也没说什么。
“我就是这里最大的妈妈,谁都没我大。”她好像很得意,很自豪,老肉横晃的脸颊显得极为傲慢,也极为了不起。
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形容她很到位。
幸好白壁沉懒得看她,更懒得说话。
不远处有人跑来,是女人很慌张,“有个不想给钱的,好像很狂妄。”
“别慌,收拾他。”
这女人带着几个打手,兴冲冲过去了,“什么人不想给钱?”
“是我。”喜欢扭脖子的男人大笑一声,后面还有二十来人,他们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人。
白壁沉本以为这女人过去一定会收拾男人,这男人不死至少也要脱层皮,白壁沉已等着看笑话,很多人都等着,可没想到的是,她过去非但没有收拾男人也没有脱男人一层皮,而是反手掴了没收到钱的漂亮女人,“你怎么不好好看看这是什么人,附近最大的大哥,我们这里都是他照看着。”
那漂亮女人想要走,知道自己今天倒霉。
“这事怎么说?”那喜欢扭脖子男人居然得理不饶人,没打算善了此事。
这十一姐忽然掴了一巴掌那漂亮女人,瞪眼大吼着,“在这里混的都要眼睛放亮点,不是我不帮你,是你太不上路子了。”
她又立刻转头看向喜欢扭脖子男人,脸又变了,变得极为尊敬极为礼貌,“消消气,如果可以的话,这女人带回去慢慢来,只要你高兴就好。
白壁沉平生见过逢场作戏变脸的,像这么样变脸的却很少,甚至连小花也有些看不起了。
喜欢扭脖子男人忽然一巴掌掴在这十一姐脸上,十一姐倒下,脸上满是污垢,头发已蓬乱,“你也捞了不少钱,也该让让了。”
这十一姐吐出一口唾沫,这唾沫带有血迹,她至少被打掉两颗门牙,这巴掌打的很重,她仰面看着那男人,满脸喜悦之色,她说的话也喜悦,居然没有一点痛苦之色,“混口饭吃。”
男人忽然把她踩在脚下,大骂着,“你混口饭吃,可我们兄弟都快没有吃了,你说怎么办?”
十一姐脸上笑意更深,“来我家吃,管饱。”
男人用力踩了踩,看见十一姐嘴角流着鲜血好像很过瘾,“不是我太狠心,而是你太挡路了,不把你杀了,实在对不起跟我的那些兄弟。”
这男人好像铁了心要杀十一姐,因为杀了她所带来的好处实在太大了。
“放倒你一个,喂饱了大家。”男人狞笑着。
小花不停拉扯白壁沉衣角,希望他能帮一下,白壁沉懒得帮,牙齿已被气得痒痒的。
“就一次,她毕竟也是我姐姐。”小花竖起一根手指晃动着。
十一姐忽然脸色又变了,咬牙挣扎站起冷笑,“想要杀我,哪有这么简单,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妹妹带着海那边的高手过来了。”
这句话说出不仅小花吃惊,白壁沉也跟着吃惊。
男人不扭脖子了,目光落到白壁沉身上,“你要管闲事?”
白壁沉摇头。
看见白壁沉摇头,小花又吃惊了,这人什么时候学会低头了。
十一姐擦掉嘴角血迹,又开始忽悠,有些人活着,靠的就是忽悠,如果不忽悠,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还活着。
她指了指白壁沉腰际那口剑,“这就是剑,一般高手都不用剑鞘的,随时要出剑要剑鞘干什么,你们多看看,他已经四十多年没用过剑鞘了。”
男人后面一群人都盯着那口剑了,脸色都变了。
“这高手在那边可以横着走,没人敢说个不字,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白壁沉不用剑鞘是这说法,可是自己还没有四十岁,她后面所说的话,白壁沉只觉得脸红,他想说的是,“你那么拼命干什么,我也不会帮你。”
“你们看见没有,高手马上要出手了,他如果出手,你们就彻底完蛋了。”十一姐疯狂大笑着。
白壁沉想吐,这女人已将狐假虎威用到了极致,也将忽悠使用的登峰造极了。
“你要替她出头?”
白壁沉摇头。
男人吐出口气,然后就笑了,后面那群人也笑了。
“果然是怂包?”
他大笑着,然后就笑不出了,这句话刚说完白壁沉已出手,他忽然把男人按倒毒打,“我不想扒你皮的,你想发财找女人睡觉我也没兴趣,可你为什么骂我。”
白壁沉用力毒打着,每个人都听见骨头碎裂声音,还有野兽割破喉管嘶叫的声音。
“我如果不好好扒你皮,就实在对不起你。”
十一姐恶笑,“你们看见没有,他是不是很厉害,出手杀你们是不是很容易?”
那些男人惊慌的逃走,他们一刻都不想呆。
这是十一姐想看到的。
“都回来,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