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带着南嘉,严崇峰为保安全,选择马车出行。舅甥三人坐在马车上,悠哉乐哉。严崇峰看着时不时向外张望的南嘉,感慨:“嘉儿虽为女儿,却眉带英气,举止言谈也无扭捏造作之感,如此装扮并不突兀。可惜了,若你是个男儿,舅舅定带你游历这大美河山!”
南嘉闻言,来了兴趣,在现代时,每每游玩名川大山,南嘉总觉得人工痕迹过重,多少有损自然之美。从台州进京这一路,管家选的都是南北往来的必经之地,当朝正是兴盛之时,经贸繁荣,所到之处皆是人多、车马多,并无机会体验古诗中的种种,或豪迈如“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或悲寂如“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没穿越成男人,真是遗憾!
南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模样落在南泽他们眼中,又是一阵大笑。南嘉微恼,瞪着哥哥那温润如玉的脸庞,却瞬间破功,唉,美色误人啊!
“到了!”严崇峰领着他们来到一处店铺,门头上书“聚物阁”,铺面处处透着雅致,展示的皆是古玩玉器。店掌柜迎了上来,请客人随意把玩品鉴,似乎并不担心损坏赔偿事宜。严崇峰四下观看,让南泽兄妹自行挑选,舅舅买单。
南嘉乐了,谁不乐意买买买呢。舅舅的贺礼中有一只羊脂玉香炉,雕成孔雀的模样,雀腹灌铜为炉身,雀头雀尾为把手,据说耗了能工巧匠两个月的时间方成。如今正缺些与之匹配的香丸,掌柜闻言,推荐了一盒前朝制香大师李道人的制品,此道人喜在制香时饮酒,成品香味悠远,旁人依葫芦画瓢,却始终不及李道人的功力。只见香丸圆若芡实,金箔为衣,十丸作贴,整齐得码放于漆盒内。南嘉凑上嗅闻,既有草木幽香,又有百花甜香,十分适合女子,便满意地点点头。
严崇峰便让掌柜把香丸和南泽挑中的一块紫檀镇纸包好,付了银两,三人准备离开。这时门口却来了一辆马车,上面刻着宣王府的徽章。
车上跳下一个玄衣男子,身形颀长,行动稳健,微微露出一张侧脸,南嘉便看呆了,面如刀刻,五官分明,剑眉微蹙,凤眼深邃,坚毅中又有一丝禁欲系的魅惑。南嘉正在感慨,人不风流枉少年,这完全是我的菜呀!
随即,男子从车中扶出一人,那人面如皎月,清秀俊朗,浑身散发着贵气,却似乎行动不便。南嘉突然意识到,自己是遇见老熟人了。没想到两年光阴,当初那执剑少年愈发稳重成熟。南嘉忽又想到当初的尴尬场景,摸了摸鼻子。
“见过世子!”一旁的许南泽打断了南嘉的胡思乱想。南嘉和严崇峰也顺势见了礼。那行动不便的世子站稳后说道:“原来是南泽,与朋友一道出游?”许南泽看看舅舅和妹妹,回道:“这是在下的舅舅严崇峰和弟弟许南淮。”
世子叶景湛看看许南嘉,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这是三弟叶北鸣,少时在外游历,今秋刚回京。”叶北鸣先是微征地看着许南嘉,看得南嘉讪讪得想遛,随即又说道:“你便是许南泽?”这下轮到许南泽尴尬了,只得回道:“正是在下!”
南嘉猛然想起去岁偶然间偷听到父母亲的对话。父亲告诉母亲:“宣王府似有意南泽,我借口南泽学业未成婉拒了。”母亲问道:“宣王府的明荣郡主可有不妥?
父亲叹道:“一则我不愿泽儿再与皇家结亲,二则今上对宣王府态度不明。今上已近五十,膝下原仅有两位公主。早些年听闻太后提出接宣王二公子入主东宫,今上不置可否,可后来宣王二公子在参与江南贪墨案调查时意外受伤,便是你入京遭遇的那次山石滑坡。李管家回来曾密告我,那日他偷偷折回,查看现场,觉得似有人为,恐是长公主暗中欲加害你们。我事后细想了很久,觉得此事恐非如此简单,便急忙召回派去调查的人手,不敢再查。”
严娘子闻言,思忖良久,又问道:“那宣王不是还有两个公子,姑苏城外我们就见着了一位三公子。”许明诚回道:“夫人有所不知,那三公子乃是外室之子。母亲原是京城望族李氏嫡女,却因其父戍边不力,险失玉门关,今上大怒,查没家产,男子皆流放,女子皆充入教坊。宣王与李氏旧时相识,本欲纳入王府,奈何王妃不允,闹到太后处,宣王只得作罢,将李氏养在京郊的宅子里。”
严娘子又问:“那大公子又如何?”许明诚摇摇头:“说来也是造化弄人,王妃虽不允李氏入门,却不阻止李氏之子进出王府和兄妹亲近。一日,李氏之子陪明荣郡主在玩弹弓,却不想郡主失手,石子射瞎大公子的右眼。这大公子也是奇人,幼年早慧,熟读佛经,眼睛受伤后便道:众生畏果,菩萨畏因,既是果报,又有何惧!随即决定出家为僧,众人苦劝无果。自此,京城人皆知,王妃迁怒于这外室之子,故至今玉牒上并无这三公子。”
许明诚边思考边继续说道:“这二公子受伤之后,刘贵妃诞下一子,太后再不提东宫之事,宣王又入宫求封世子。我观今上自得子以来,似又与宣王这同母胞弟亲近了许多。然,皇家之事,太过复杂,我不希望南泽卷入这是非之中。”
想必哥哥也知当日王府有意结亲,如今见面,哥哥比自己还尴尬,南嘉暗暗好笑。严崇峰虽不明所以,却感受到了暗流涌动,遂提出告辞。
于是,南嘉一行作揖告退,宣王世子一行则进了聚物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