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目等死吗?
不可能!
丁蟾魂念成稠粥火沸状,魂体劲绷似弓满。
魂力,起!
精神力!
聚!
聚起来!
给我刺进这傻姑娘的识海中,我要告诉他,我还活着。
哪怕是以原来的身份骗骗她!
纯心澄意,心无杂念。
精神力慢慢凝聚。
丁蟾的灵魂,如持钢针挑泰山,难到他自己都心惊肉跳,丝毫不敢大意。
念儿···
挖槽!
这姑娘竟然晕了?!
那就唤醒她!
丁蟾精神力凝聚如针,让本就脆弱的精核剧烈震颤起来,随时爆裂的观感。
丁蟾的灵魂也承受撕裂般的剧痛。
精神力,猛地一刺。
我去尼买了个表!
人呢?
灵念儿又消失了!
丁蟾忡怔。
猛然间,后背上腰眼处有巨力袭来!
莫名不知何处闪现的一只大脚,朝他猛踹而来!
“噔!”“噔!”就是两脚。
丁蟾心胆俱裂。
什么仇什么怨?
死人你也下黑脚?
模模糊糊,绝望散魂念一扫。
云深如海。
一道蒙面人影蹁跹而上,头也不回地抱着昏迷了的灵念儿飘然而去,这是拿他垫脚了呗?
丁蟾羞愤欲绝。
“嗵!”
死尸一般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歪歪地斜了斜,好似一只被猎箭轰毙的大雁,以更一往无前的速度,做一道抛物线向悬崖一侧,那是一条干涸的河床,急速抛坠。
无能为力,丁蟾瞠目结舌,这是怕他不死透,换一块风水宝地供他扑街?他无法制止自己冲向死亡的奔头。一时心如死灰。
自觉人生已经绝路。
丁蟾魔怔一般深陷迷思之中。
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命运,不!是霉运,这霉运始终将自己‘庇佑’。
真是讽刺啊!
本以为是向死而生的柳暗花明,谁知,却是狗血淋淋地被人踹坟鞭尸?
从回魂穿越到跳崖再死,这命运的SB啊可真特么客气啊!
谁言寸草心?
哪个苟B真BUFF?
扶我上马送一程!
唉!
幽幽一声傻波叹,憔悴两世零丁人。
唉~扶我上马送一程啊!
无能为力,丁蟾满腔悲愤,做命运最后诀别的吟诵。
“biu!Biu!”
一阵警报声蓦然扬翻魂海。
懵逼丁蟾连连呛水状,仿佛见鬼,这是哪路神佛给他留的后手活路吗?
猛一道声音在他魂海中炸响。
“叮咚!系统觉醒!”一道声音,慵懒又自负地响起。
“啊嚏!好冷啊!”懵逼瑟瑟,情况不对啊。
“检测···检测到宿主霉运滔天···惊天动地···惊神泣鬼···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战战兢兢,声音颤抖。
“一霉再霉,霉而复霉,霉无绝期,在霉霉的路上一去不回头,实在是霉运滚滚顶天立地!霉值爆表天下我有!”惊为天人的感觉有木有。
“已经超过了此世界壁垒的霉运阈值!”惊叹。
“咕咚!”受惊了。
“世界天道自行调整中!”懵然复述。
“叮咚!”一声脆鸣提醒。
“压缩一枚霉运天赋‘咚霉珠!’成功!”声音震撼麻木,已然惊到了极致。
“祝宿主好运,本系统无福消受宿主如此大霉,我跑路为先,先跑为敬!拜拜了您那!”声音如火燎了屁股,又急又快。
什么声音?
什么玩意儿?
什么道德?
咚霉珠?!
丁蟾惊魂炸毛。
“biu!”
魂海里神光一闪,一阵疯狂跑路声,炸鸣瞬间又远去,仿佛那狂扫而过的流星。
一种空虚寂寞上头,丁蟾觉着自己被命运玩弄又抛弃,一百遍啊一百遍。
何以解忧,昊!
苦命的人啊!
福利啊福利,你跑路的姿势都这么潇洒,以后,还有谁能动我芳心?
不对!
我去尼买了个表!
看你玲珑腰身马上颠,我已魂销神授,结果你给我看这?!
北风里雪花罩顶,寒风那个飘飘。
艰难喘过来一口气。
心痛到滴血。
连金手指也都被自己霉跑了吗?!
是啊!
命运啊!
一百遍啊一百遍。
传说中的咚霉珠,霉运之子的护身符,世纪霉蛋的幸运星。
唯有以无量功德冲兑,方能转化成为绝世气运,逆化为气运之子。
可是,无量功德啊!
谈何容易?
那僵直已判死亡的肉身,青灰一般的面容上竟忽然之间涌起一片愤红,羞愤至极处,到底是一口憋屈忍不住,肉身一颤,张嘴就是一口老血狂喷。
肉身似乎激活,只灵魂依然无依。
零丁的意识终作一阵风散,丁蟾被这最后一根稻草戏弄到当场昏厥。
他却浑然不知,经此一番调戏,自己的灵魂终于得与肉身有了一丝的粘合,虽然,想要身魂合一,依旧任重道远,但希望总算有了那么一丢丢。
一念千回,絮絮总总,却是说时迟,那时快。
丁蟾就是随便那么一飘一荡,再吐了一口血,就只听“砰!”地一声巨响,砸下来了。
干涸的河床上灰尘四起,响声传彻黑夜,像一个大西瓜撞碎在石头上的闷掼声。
万丈悬崖,终于,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一蹴而就。
断肢残臂,西瓜烂碎,惨烈的情景其实没有出现。
河床上甚至都没有出现丁蟾的碎尸,那薄薄的一层地面上只空留一个大洞,下面黑暗无际,有模糊的流水声传来。
河床被撞穿了!
“嘭!”河水炸溅声传出。
底下有暗河,丁蟾掉了进去!
黑夜的粼粼波闪下,只见弯曲的河面上飘满了伐木。
不!
暗河两边,空旷溶洞内怪石参差嶙峋,有绿眼馋立在峭壁上的灰狼和其他野兽,他们灼灼翘盼的眼里映射着真实。
真实就是,浮尸万数弥河,随水流连绵不绝。
滚滚死尸大军,汹汹涌挤如满罐的沙丁鱼。
飘飘向一个地方流去,那里将是这暗河的尽头?
溶洞四壁上有惨绿的荧光闪烁,有倒挂而悬的蝙蝠。
更有人影如魔,打量在侧,哨立在暗河两岸,兜头鍪面藏头露尾,一副分明挂着阴谋的模样。
而那干涸的河床上,只留下一个汩汩冒着黑烟的洞窟。
丁蟾寂然归入了浮尸军团。
左右,上下,挤满了各色尸骨。
肿的。
烂的。
破肠的。
露骨的。
走兽飞禽竟也无所不包。
无所不包的人间坟场吗?
而暗河之上,那溶洞顶壁如流沙蠕动,筛子似的,不时就筛下一具尸体落进暗河。
砰砰咚咚的异响,竟有如下饺子一般的络绎不绝。
如丁蟾这般,并不引人注意。
寂寂河流,浮浮何处是尽头?
夜深人寂。
笼在半山腰上的小檀堂这边,万籁俱寂。
黑夜里,错落的古建上方闪烁忽闪忽灭的结界玄光,已而闪耀了千年,依旧在尽职守护。
结界是被这个称之为央陆的世界,开宗立堂根本所在,央陆并不平静,妖兽、邪王、渎匪,横行无法。若无结界守护,山野之间的人口,就只是妖邪口中的血食。
现在,就有一缕黑烟,无遮无挡,随风飘入了小檀堂的守护结界中,并没有激起结界反弹。
黑烟乍入,便条析缕分,化为千百道细烟,灵巧若蛇摆,倏然一分,再秩序井然随风潜入各处充斥着人声呼吸的地方。
堂主。
长老。
弟子。
杂役。
无一不中招。
过不许久。
只听推门声此起彼伏,一个个人影踱出屋外。
一个,两个,百十个!
着单衣,光膀子,蓬头乱发的都有。
这些人尽是双目紧闭,手脚僵硬犹如梦游。
有修为高深的堂主、长老,隐隐约约,潜意识中他们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们满头瀑汗,面皮惊跳不休,却始终清醒不能。
只有那黑烟飘在这些人鼻端,如牵牛的绳子,将命脉拿住,挽鼻拖拽着遥控。
一时人影众众。
如被赶尸人驱赶的僵尸,寂寂诡异。
是小檀堂上下百十口一个连一个,一个也不落下。
这些人漫漫踽行,似乎漫无目的,深一脚浅一脚,丢鞋落帽,穿过堂部建筑群,越过结界,沿着山路,一路向山下走去。
有夜行的黑豹在丛林中窥见人群,只以为是血食上门,潜行跟踪后,伺机上前扑杀。敷一靠近,它那一双灼灼精瞳,不受控制地爆闪一片眼白。黑豹浑身炸毛,惨叫一声时候,一缕黑烟牵住它鼻翼,躲都来不及,黑烟滚荡浑身,黑豹战栗僵抖,片刻后缓缓平静下来,便如木偶,双目紧闭,茫然加入下山的大军。
一路上,灵觉敏感的飞鸟走兽是惶惶避退,而平日里不怎么聪明的野兽,就没那么幸运了,纷纷落入这队僵行的人潮中。
漫漫长队行到河床附近时候,月光如血洒在平坦的河床上,这里已经汇聚了许多队伍。
这些人兽大军,都保持同样一副僵尸木偶模样。
队伍汹涌着朝前拥挤,茫然来到被丁蟾砸穿的窟窿前。
安静。
诡异。
人影一滞之间,猛地向前一栽,好似伐木,毫不犹豫投了下去,下饺子一般。
黑夜里,只见人影无数,有农夫,有稚子,有老妇,有孕妇,有辛劳苦累的,有富贵雍容的,一个不落,一视同仁被窟窿吞噬!
甚至家禽畜兽,鸡鸭牛马猪羊都汹汹杂处其中。
“嘭!”
“嘭!”
“嘭!”
······
破水之声不绝于耳。
人倒如木伐。
人命如草芥。
血月之下,林霭浮沉,天地无声。
只有落水声此起彼伏,在空旷的夜色里辽远,像是奏响了一曲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