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她几乎不敢闭眼,看公主稍稍有些动静便命太医进行查看,虽说公主并非她亲生,但是在她抚养公主以来的这几个月时间里,她切身地体会到身为人母的欣喜和幸福。
看着公主慢慢长大,一点点的变化在她的身上发生,看她软软的身子一天天长大,那种欣喜无以言表,而在公主生病的时候,那种心痛感如一只大手在心上狠狠地揪着,让她恨不能将这病痛转移到自己身上,现在的她,便是这种感觉。
信见她这样紧张,劝慰道:“歆儿,坤兴已经服了太医的药,应该没事的,你也别担心了,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先去休息,坤兴醒了我去叫你。”
她摇摇头道:“不了,若不是因为我……我要守着她。”她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坤兴身上转移开来,忽然察觉到信的担忧,她转身面对着信,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信,别担心,我没事的,倒是你明日还要早朝,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守着她。”
信自然也是不允的,两个人就这么一直眼睛都不敢眨地守着公主。
幸而,在第二日一早,公主的烧便开始退了,守了她一夜的路诺歆和信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太医诊断公主并无大碍之后,信撑着疲累的身子赶去早朝,而她靠在公主的床边睡去。
一夜没睡,但是带着对公主病情的忧虑,带着隐隐的愧疚,她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人在轻挠她的发丝,可是她头实在太沉重,所以她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不一会儿,又似乎有一只软软的小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头。
坤兴!她脑子里忽然闪过这两个字,还没来得及睁开眼便猛地抬起头,手臂亦因为一夜的压迫而酥麻也顾不得了。果然,一睁眼便看见在床上胡乱拍打着的小坤兴,口里依依呀呀地叫着,看向她的眸子璀璨如星,干净澄澈,脸上还带着天真无邪的笑意。
就这一个笑脸,足以让她这一夜来所有的辛苦和担忧化作乌有,坤兴向她伸出手示意她抱,她柔柔笑着将坤兴怀里,小心翼翼地将她摆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母妃看看啊,坤兴是不是病好了啊?”手轻轻探到坤兴的额头上,已经不烫了,又命太医细细查看,得到确认的回答后,心似悬石落了地。
这才察觉到,她在乾清宫待了一夜,按宫里规矩,乾清宫只有皇上才能住的地方,后宫妃嫔是没有资格留下过夜的,就算皇上传召后妃在乾清宫侍寝,侍寝完后后妃亦是要被送回自己宫里的。
一来是怕皇上沉迷床第之事误了朝政,二来是为免帝王纵欲,有伤龙体,其三则是以防妃嫔有异心,在帝王毫无防备之时对帝王不利。
念及至此,便不敢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虽说是夏天,但是大清早的还是有丝丝的凉意,将坤兴公主用披风裹紧了,这才放心地回了承乾宫。
安顿好坤兴公主,她才得了闲,这一放松下来,一夜的辛苦便化作阵阵的疲倦袭来,她这才安安稳稳地睡去。
公主的病大好已是三日后,锦云嬷嬷命宫人们全都退下之后,小声道:“娘娘,关于田大人的事有消息了。”
“怎么样?”看锦云嬷嬷紧张的神色,心底沉了几分。
“娘娘……”锦云嬷嬷躲闪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敢说。
“说吧,无妨。”那日听田夫人说田大人的事,她已猜得几分,今日见锦云嬷嬷的反应,看来也八九不离十了。
“娘娘,正如娘娘所料,田大人自满月宴后,与朝中数位大臣来往极密切,相互宴请及送礼之事极为频繁,更有金钱往来,据查,某位大臣还在城郊给田大人置了一处房产。”
“什么?!”她面色一紧,居然还有房产,那便不仅仅是礼尚往来这么回事了,而且房产极易被人查到,田大人不是不知道这点,许是见她如今有了公主,又备受皇上宠爱,才敢这般无所顾忌,殊不知,皇上最痛恨贪污及结党营私,这一旦被查处,便是大罪呵!
“快,快命人去田府通知田大人入宫,我要亲自问问他!”
“娘娘,您先别慌,奴婢认为不妥,若是现在无端召田大人入宫,反而惹人起疑,更何况虽说田大人是娘娘的父亲,但是娘娘始终是后宫妃嫔,会见大臣亦是很避讳的事,不如等几天皇上召田夫人进宫献艺之时,召田夫人来一问也不迟。”
锦云嬷嬷的话让她慢慢平静下来,刚刚确实因为紧张而慌了神,现在想来,锦云嬷嬷想得在理。皇上一直避忌外戚,这也是他后宫选秀时选用平民女子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她不能自乱阵脚。
“好的,就按你说的办。”她努力平复着情绪,思考应对之策。
几日后,皇上一时兴起,召田夫人进宫献艺,演奏完后,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借故将田夫人召来承乾宫里,由于着急,也不拐弯便直奔主题,将调查到的事情告诉田夫人,又将其中的利害关系一一告知。
意料之外的,田夫人并没有反应得太过惊讶,反倒是和她一样担忧,只是担忧里却多了些许无奈,看来田夫人也知道田大人的事,而且也尽力劝过,但是田大人不以为意。
“锦云嬷嬷,拿文房四宝来。”她拧眉吩咐着。
锦云嬷嬷很快将东西拿了过来,她迅速写下一封亲笔信,交给了田夫人:“母亲,劳您将此信交给父亲,让父亲将城郊的房产还回去,而且所有收过的礼都退回去,而且尽量避免与朝廷大臣来往。此事非同小可,请父亲务必一定做到。皇上刚登基不久,朝内正大力打击贪污受贿及结党营私之徒,若有差池,我不但保不了田府,而且还会因此受牵连。”
田夫人连连点头:“我一定将这些全部转告,贵妃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她点点头又道:“母亲以后奉诏入宫时亦要小心谨慎,以后没有重要的事我也不会再召你来承乾宫,你演奏完直接出宫,切忌让人抓到错处。”
田夫人点点头:“那我就先回府了,贵妃在宫里一切也要小心。”
她应了一声,便命锦云嬷嬷送田夫人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