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湖面平和又宁静,风中有很重的寒意,木屋被湖水映照着,看上去似乎有粼粼的波光跳动在屋墙上。
此时夜已经有些深了,冰底魔宫中的一切都似乎被隔绝在了洞外。只有老魔君浑厚的声音响在这安静的夜里,隐隐露出几分不平静的味道来。
“据神魔族史册记载,始祖兮回神女因无意中吃了父神剔除下来的灵元糟粕而半魔半神。瓜陵山的光明神收她为徒,欲用白莲净化她内心魔性。可是上古时期战事频繁,伏弦之战中,不知为何始祖魔性大发出手伤了浅川神女……光明神大怒,不念师徒情谊重伤了她,且将她逐出了瓜陵山,发誓永不相见!”
凤宓手支在岩石上,托着腮问:“莫不是有什么误会?那后来又如何了?”
老魔君声色动容:“悲愤之下始祖离开了瓜陵山,寻了女娃洞住了下来。不知又过了多久,她于洞外修炼时救下了一名自半空中坠落的男子,那男子感激之下便立誓说永世追随。于是在数万年的朝夕相处里,始祖渐渐接受了那男子并与他繁衍了后代。这才有了我们这一旁支。”
“原来如此!”
“想来那男子是异族,繁衍而生的数代后辈之中甚少有具备血灵元的人,包括我在内。”老魔君眼中有异样的光芒闪现,他远远望着凤宓,傲然道:“可息苍那浑小子出生时魔宫上空红光漫天,当时我就猜料他体内必有血灵元。我为此暗自欣慰了许久,直到息姝降生。”
对于老魔君话锋的陡然一转,凤宓不由自主问道:“息姝怎么了?”
“那丫头生来便浑身肤色通红,直到成年才渐渐变得正常。直到不久前息苍将我困在这结界中,我日思夜想方悟过来,那丫头外表娇柔实则性烈如火,且她素来只爱红衣……她修了碎梦流珠掌,又得了鎏金玉红绫……”
“阁下之意是?”
“她体内也是有血灵元的。”
凤宓惊愕了,他‘噌’地站起身来想往湖中心而去。
“小仙君,别过来!当心结界!”
凤宓急忙止步,问道:“那他二人皆有血灵元,阁下不是应该喜乐才对么?”
“息苍封了息姝为赤朵女君,他这般做法就表明他心里定是明白的。可息姝却不会满足于此,她幼时便听我说过始祖的故事,那时候她便嚷着说始祖是女子,她亦是女子,始祖可以做到的,她亦可以!”
“没想到息姝的志向竟然如此高远!”
老魔君无不担忧道:“当日她既然能对息景下手,今时今日她就能对息苍下手。可神魔族传至他们这一代,同时有两人具有血灵元,是何等的不易啊!”
凤宓了然,他故作不解道:“那阁下唤我前来莫不是认为我能阻止他二人相残?”
“老头子我看人是不会错的!你在息苍心中胜过一切,而息姝那丫头心高,魔族之人定不会入了她的眼。”
凤宓淡淡笑道:“阁下过奖了,我被困冰底魔宫且仙力尽失,自身已是难保,又如何能相助他人?”
“难道是息苍为你种了封印?”
凤宓涩然点头。
老魔君骤然间明白了过来。
他忽得在结界中给凤宓跪拜起来:“小仙君,是我神魔族的后代对你不住,老夫代他们向你赔礼。但请务必阻止他二人,保全神魔族的血脉!如若仙君愿意出手搭救,老夫愿意助你成为冰底魔宫的新主人。”
“阁下请起!我对成为魔界之君并无兴趣,我所求的只是获得自由。阁下能令息苍解了我身上的封印么?”
“……”
凤宓痛苦道:“此情炽印,非施印之人所不能解!若是息苍胜了,我穷尽一生也出不了这冰底魔宫。我若阻止不了他二人之间的争斗,那便只一种结局。”
“是何结局?”老魔君急切问道。
凤宓傲然中带着狠戾,道:“我助息姝登位!!息苍是情炽印的施印之人,他若死了,封印自然就解开了!”
“小仙君,万万不可!”老魔君老泪纵横,“小仙君乃九天上的灵凤,落入冰底泥泽,自是对我魔族万分痛恨。小仙君是凤族后裔,自是理解脉息单薄的处境。息苍亦一样,他若殒命,我神魔族便再无延续!!”
“怎么会?在我凤族,女子亦是可以成为凤王。难道息姝不可以延续神魔族么?”
“……”
老魔君只一味摇头,却似乎不再愿意说出回答凤宓的理由。
“小仙君请回吧!”他背过身去在木屋前盘腿坐下,“承明殿中的梁木上撰有紫玉琉璃决!你自行去看,会助你恢复仙力的!”
凤宓不敢置信,伸手便去碰触结界。那结界看似如婴儿肌肤般吹弹即破,却在他触碰的瞬间亮起银辉,将凤宓远远弹飞,重重撞在岩石壁上。
老魔君抬着右臂,爱莫能助的奔了两步,又生生停了脚步。
“快些离开!快!”他焦急道。
凤宓来不及擦去嘴角血渍便硬挺的挣扎着藏匿在暗石后面。
很快,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息苍的声音也清晰传了进来:“父君刚才是和谁在说话?是三妹么?”
老魔君恨骂道:“你个竖子!”
息苍见老魔君仍是怒气在心,只暗自查视了一番后便悄然离开了。
待他远离了,凤宓这厢方从暗石后站起来,又褪下湿漉漉的鞋袜扔进湖中,光着脚顺着岩洞的石壁,摸黑出了山洞。
……
当他刚回到寝殿换好干净鞋袜,便有一干魔将前来询问搜查。那众魔将也当真奇怪,只挨个查婢女侍卫等人的鞋袜。见状,凤宓慢悠悠撩起袍摆在厅中坐下,信手倒了杯‘雪顶碧螺’呷了一口,任由他们肆意打量着脚上一双白缎面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