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句话，两人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宏光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地道：“也好，至少你不用再受负罪感的时刻折磨了。”
说完这句话，又陷入沉默。
宏光削瘦的背影，看起来很落寞。
他再次长长地叹了口气，道：“齐开，你知道你泰叔为何明明武脉尽断，却不能用出那种防身的光罩么？”
齐开摇摇头，这也是他想问，却没问出口的。
宏光道：“只因为那光罩是我们这色之一道所独有的空间，虽然法师的神识强大到一定程度，也能开辟出属于自己的空间，但那种空间的门槛极高，可以说百中无一，但我们的空间，却不需要耗费神识，因为它是道法空间。”
齐开道：“道法空间？”
宏光点点头，道：“自古以来，每个法师都知道神识存在，却没有一个人见过神识究竟在大脑的哪个部位，长什么样，只有本道创始人，另辟奚径，发现神识存在于一个更高层次的维度里，只要与高维度里的神识建立连接，就是与高维度空间建立连接，便能拥有自己特有的空间了。”
齐开不明白，道：“什么是高维度空间？”
宏光道：“通常人类对世界的定义是由点线面组成的三维空间，并非世界只有三个维度，而是人类只能感受到这三个维度，比如蚂蚁，它只能感受到点和线，却无法认识到线维之外的面维。”
齐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那三维之外的维度是什么样？”
宏光苦笑，道：“只听说第四维度是时间，但我也没达到那个境界。”
齐开道：“你说的高维空间，是第几维度？”
宏光再次苦笑，道：“这个我也还没弄清楚，恐怕只有创始人才知道。”
他似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面多作解释，话锋一转，道：“你不用着急，此道的神妙远非语言可描述，等你到了第二层，自然就会有所明悟。”
齐开道：“第一层是色境，即为色声香味触法，色声香味触我知道，对应身体的感观，但法是什么？”
宏光笑着点点头，道：“没想到短短时日，你已悟到了法，只要你能将这五种感观控制自如，便能试着感受法了，所谓法，即本心，又作道心，何为道，道是蕴含在宇宙间万物的运行规律，寻着了道心，便可进入第二层空境了。”
齐开道：“色声香味触，是人体的本能，要如何才能收放自如？”
宏光道：“所谓收，即为内住，因为人本来的心是缘外境的，所以人有五感，等到你能够将五感完全收定在神识之内，便能达到五色不目盲，五音不聩聋，不受外界干扰的境界了。”
齐开道：“这也是你能在阵乐队下坚持很久的原因？”
宏叔点点头，目中竟露出怀念之色，道：“鼓、锣、镲、唢呐，本是几种很普通的乐器，但在奏者元气的注入下，竟然能直接引动神识，而且奏者元力越深厚，所受到的影响就越大，没想到武道竟还有这种神通手段。”
齐开很疑惑，为什么使自己感到亢奋的锣鼓乐，却能直接攻击魔法师的神识？
宏叔看着沉思着的齐开，微笑着道：“世间的一切都在不停地振动，人体也一样，古人说天人合一，即人的大脑五脏的振动频率与宇宙的振动频率一致，如果频率不调，轻则生病，重则丧命。比如传统的魔法师，必须要吟唱咒语，才能令神识的振动频率与天地一致，方能引动魔法元素，但我们色道，跳过了咒语这个繁冗的步骤，直接通过控制神识的振动频率，瞬发魔法。”
齐开点点头，明白了其中原理。
宏叔道：“我们的空间，也有特定的振动频率，当你对神识控制自如时，便能随心所欲地使用空间了。”
齐开微微皱眉，努力地消化这些知识，忽然道：“我在坐定之时，经常会感觉到神识下方有一个漩涡，不断吸扯着我向下。”
宏光一惊，道：“是不是还有种飘飘然的晕眩？”
齐开点点头，道：“您也经历过？”
宏光动容道：“那是调伏境，当你的神识能够不受昏沉之力影响，便可到等持大成之境。”
他想起当年自己修炼的情景，只是从调伏到等持就花费了数年时间。
宏光接着道：“内住之后，便可以感受法心，只是这法心要随缘，有人坐定之时，便自然而然感受到，也有的人，无论再怎么尝试，都徒劳无功。”
齐开道：“若是苦苦尝试，岂非动了贪念，犯了五毒心之戒么？”
宏光面露惊奇之色，过了很久，才赞赏地笑道：“不错，没想到你已参悟得如此透彻，看来行程要提前了。”
他温和地看着齐开，道：“原本计划还要再过三五个月，你才能有足够的实力进入八君山中，但现在看来，只要我再指点一番，你就能动身前去了。”
齐开道：“八君山？”
宏光道：“据传说，很久以前，有位高人于八君山得道，毕生所学尽留于那里，后来那座山中出了八位武君，一时名动天下，因此而得名，但八位武君究竟是得道离去还是终生隐居于深山之中不得而知，饶是年份久远，已无从考证，但武君所居之地，自然有无数天材异宝。现在又有传言称，八君山境内有宝物出世，所以各大势力均纷纷前往，企图获得一些好处，尤其是寿阳城里的几大家族早已将之视作囊中之物，不容他人染指。”
齐开道：“所以我也要去那里？”
宏光点点头，道：“让你去那里，如果能获得机缘自然是最好不过，但若无缘，就当历练一番，增长见识了。”
宏光轻叹一声，道：“机缘机缘，自然有缘方可寻得，八君山内凶险异常，万不可为强求机缘而以身犯险。”
齐开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是。”
宏光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正色道：“现在，有件事情，你应该知道了。”
宏叔目光飘向远方，沉声道：“其实，你的武脉并不是先天闭塞，而是你父亲将它封印住了。”
齐开耸然失声道：“父亲为什么要封印我的武脉？”
宏叔缓缓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简单点说，就是你父亲当时受了致命的重伤，无法活到你出生的时候，多方打听下，得知有种药能够处长他最后的生命，但条件就是封印住你的武脉。”
齐开如遭雷击，怔了半晌，才喃喃道：“为什么偏偏是我？”
宏叔道：“因为你是魔法传承体质，有人想收你为徒，又担心你因武技而分散了精力，你要知道，那时法武两道从未有人通婚，你可算是近百年来第一个同时身兼法武的人。”
仅仅是如此么？
又是谁要收我做徒弟，是你背后的那个人么？传承体质者魔法界必定有很多，偏偏选择我，只是因为我能修炼武技？为何要法武齐修？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说出这个秘密后，宏叔显得轻松了很多。
但齐开却看得出，宏叔必定还知道其他事，可他说话时十分谨慎，显然怕自己从中听出什么。
齐开却沉默了，这些疑问像笼罩在他心头无法散去的阴云，偏偏他又无法问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