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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命运之手(四)

签完合约要离开的时候,叶凌扬说正好也要出去,于是两人一起下了楼。刚走出公司大门,甚至来不及与叶凌扬道别,我便遇到了傅笙。

命运有时是如此的玄妙。

从法国回来后,我们各奔东西。三年来,我们从未试图联络过彼此,是不想,也是不能。但是,命运之手却再次将彼此牵引。

打开公寓门,进屋,用力地把门碰上后,我便倚着门缓缓滑倒在了地上,久久都没有动。

脑海里又浮现了遇见傅笙的那一幕。我明明记得那么清楚,可是傅笙的脸忽然变得很模糊很模糊,似乎不断有别人的脸叠加进来,让我看不真切!事情发生得那么突兀而短促,而我的思绪像突然间断了收讯又极速恢复的电视,中间呈现一片空白。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像过与傅笙重逢的情景,哭泣,激动或是释怀,但却从未想到会像今天这般,如此狼狈,如此无措!看来时间并没有沉淀出任何结果,对我,亦对傅笙。

他没有询问我的近况,没有留下我的电话,这怎么可能呢?他是傅笙啊,那个细致,体贴,温情的傅笙啊,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那么随便地与我——那个唯一与他留有四年刻骨铭心记忆的人——道别呢!

我慌乱,他动摇,我们都在刻意忘记过去,却在看到彼此的第一眼就相互看穿!

我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黑暗袭卷世界,胃不停地叫嚣抗议。我挣扎起身去开灯,然后从包里找出临走前傅笙留给我的电话号码,反反复复的在手机上按着这几个数字,却始终没有拨出去的勇气!

阿笙,你是不是此刻也像我一样,心乱如麻?

第二天一整天,我都无精打采,心神不宁。

几次拿起电话想打,最终还是在叹息中放了下来。拖得时间越久,就越失去勇气,最后连自己为何犹豫也不知道,只是心里莫名地打着退堂鼓。

“Sue,怎么在发呆呢?上次创达集团那个广告的主题文案怎么样了?”公司执行总监戴心妍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

“已经好了。”我从抽屉里拿出那份文案稿递给她。

“Sue的效率是全公司最高的了!”说笑着,她便出去了。

戴心妍是我们公司老板的女儿,但她身上大小姐的习性一点都没有,为人亲切随和,做事亲力亲为,而且才貌出众,才色兼备,是公司全体男性的梦中情人,全体女性的偶像。

如果我的生命中没有遇到过紫夕这个人,那么她也会是我崇拜——至少是佩服——的对象吧。可是,紫夕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从此,我眼中的完美就随着她的消失而消失了。

认识紫夕是因为毅一,是的,仿佛那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一样,早就已经安排在我的人生旅程上。认识她一直都是我生命中最骄傲的事情。

毅一是我的——我不知该如何来描述我们的关系——哥哥?学长?亲密无间的伙伴?抑或是男朋友?也许用青梅竹马的朋友来形容比较贴切吧。他大我一岁,住在我家隔壁,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小他就宠我,纵容我,待我像亲妹妹一样,但又不同于妹妹。在他去法国留学之前从未交过女朋友,虽然毅一帅气的外表让他从小就极受欢迎,但“女朋友”的位置却一直由我半真半假地充当着——那时的我们分不清爱情和友情,所以只能顺其自然,直到紫夕的出现,才为这种不伦不类的关系划上句点。

毅一第一次从法国回来和我说起紫夕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温柔和神采飞扬,让素未谋面的我也对她异常憧憬,充满好奇。我是那么迫不急待地选择去了毅一的学校,然后见到了紫夕,结果,我和毅一一样被她吸引——毅一迷恋她,我崇拜她。

她轻而易举就能完成别人完不成的事情,她三言两语就能解开别人解不开的心结,她会娇俏调皮,会温柔妩媚,风情万种,她是魅力十足的女人,是我眼中的完美的化身。

是的,她是我的信仰!

“她是无与伦比的紫夕啊!”我的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是毅一的声音,不,也许是傅笙的?抑或是他们都曾这么说过?

我摇摇头,站起来走到窗口,下面是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所有人都在马不停蹄地赶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向自己的目标。那么我呢?我的目的地在何方呢?如果时间可以倒流,那么我的目标是赶回去,去纠正那条错开的岔道,或者干脆去选择另一条道路,这样,就可以避免那场悲剧了吧!如果,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的话!

可惜,时间与记忆背道而驰,即使我留在原地徘徊,它还是会带着生命轰轰烈烈地往前行去。而前面,前面只有一个傅笙。

我决定亲自去找傅笙,不用理由,不要借口,更不要掩饰和伪装自已。我只要安静地站在傅笙身边,感觉他的真实存在就可以了。

下午,当我在建筑工地上找到头着安全帽、身穿T恤牛仔裤的傅笙时,不禁莞尔。这与记忆中的傅笙毫无关联,记忆中的他永远都穿着淡色的衣衫,整洁,沉默而温情。

而眼前的傅笙却落拓而不羁。

一刀挥断过去所有,然后从截然相反的起点出发,这就是他的“方式”吗?

傅笙带我去了附近的一家饮品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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