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从虚空中踏出的时候,丹辰子正喝得烂醉如泥,明明那葫芦中已经没有酒,他却一直将葫芦放在嘴边,似乎里面有源源不断的酒。
直到苏问出来的那一刻,他才放下了酒葫芦,坐起身,双眼迷离,浑身酒气的看着苏问,轻声问,
“通过了?”
“是。”
苏问抱拳一拜,回答。
“好!”
丹辰子大喝一声,像是用光了自己全身的力气,瘫倒在地,随后又大喊了一声,
“好!”
他目光中闪过一丝光亮,但转瞬即逝,掩盖在了这浓浓的酒气之下。
“既然如此,老夫也不能小气,你是老夫第五个弟子,老夫便送你这些。”
丹辰子将手中酒葫芦放下,大袖一挥,立刻苏问挂在腰间的储物袋向他飞了过来,他打开一看,微微一笑,手指轻招之间,数团光亮便飞了进去,随后他便将储物袋还了回去。
“这些灵石,还有老夫所赠予的保命法宝,应该足够你在筑基以前的修行了,回去吧,老夫醉了,要在这里睡上一宿。”
言罢,丹辰子席地而眠,不到一息时间,鼾声如雷,震耳欲聋。
苏问目光凝视着丹辰子,内心之中却在想着那门户里遇见的紫衣丹辰子,沉默片刻,他的目光渐渐凝聚,似有了些决断,抱拳一拜,又对着那神像一拜,转身离开。
走出有些破旧的大殿,身后的鼾声依旧。苏问目光闪烁,
“那紫衣与师尊之间必然有些联系,可对方如同被困的野兽一般,那门户之中仿佛是牢笼,而且那兽皮传承的年代,比师尊还要更远一些,这二者到底有什么关系?”
苏问在心中细想,但这些关系错综复杂,千丝万缕,令得他一时之间没了头绪,只是在心里暗暗生了几分警惕。再一次回望这破旧的大殿,苏问转身下了山。
回到自己的洞府之中,苏问才开始细看自己的储物袋,里面放了丹辰子口中所说的灵石,分了三堆,堆积如小山一般,还有一柄木剑。
苏问此时还没有法力,看不出这木剑的端倪,只是隐隐觉得这把木剑,剑尖无比锋利,似乎没有刺不穿的东西。
而那本从试炼中带出来的功法,也静静地躺在储物袋中,等待着苏问的翻阅。
“修行。”
苏问默默开口,眼中仿佛有精光闪过。在读完那一百零八万册书之后,苏问早已对修行有了一些了解。
在他心目中所谓的仙人,其实并不是仙,用另一种话来说,他们只是修者,修道,修行,修仙。
而那些在他眼中的御剑飞行的仙人,也不过就只是炼气八九层的修士,这……还只是修行的第一个境界。
而他所梦想的天轮之境,则是第五个境界,极难踏入,在这整个姜国大地之上,找不到任何一个天轮之境的修士,这姜国历史记载的一万年之内,也从没出现过一个天轮境的修士,而他,所要追逐的,就是这样一个缥缈无定的境界。
“天轮之境,虽有些遥远,但苏某在此立誓,此生必至天轮,踏出这姜国大地,去寻更远的道,去找到父母。”
苏问目光坚定,如果这姜国,从前一万年都没出过一个天轮之境的修士,那他就要成为这第一个。
因他的心,无比坚定,不会受任何外物的侵扰。就如同黑夜中的圆月一般,星辰闪烁,却掩盖不了它的光辉。
“不过此时,倒也不能好高骛远。”
苏问喃喃自语,似在告诫自己,他打开那书册,熟悉的话语再次展现,
“道古,寻苍生念,执万人缺;行非异也,可令天地劫,苍茫乱古有千千劫,劫灭道常在。是故天之道,常缺一门……”
读完一遍,他心中依旧茫然,但似乎又抓住了某一个关键的点,有一抹光亮在他的心底慢慢升起,要为他照亮前行的路,驱除一切迷雾。
再读一遍,苏问心中的了悟更多了一点,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让他的心中如同猫抓一般,即将要抓住,但又没有抓住的感觉,如同迷雾。
继续诵读,苏问能够感觉到,这种想要了悟的情绪越发的深重,这已不是他自己在诵读,仿佛有另外一个声音,自他的心底响起,也在读这段文字。
一遍又一遍的诵读,在这洞府之内,除了苏问的声音以外,逐渐响起了另一个更加古老的声音,与他一起诵读。渐渐地,这两个声音重合,声音越发的洪亮,也越发的诡异,苏问如同着魔了一般,双目赤红,血丝密布,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终于,在读完最后一个字符以后,苏问的声音消失了。他喘着粗气,貌若疯癫,可那目光却是无比的明亮,有一种了然藏于其中,使得他现在看上去极为矛盾,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法有残缺,这篇功法,只是一份总纲,虽然记载了一些修行之法,但却没有了后续的路,缺一门的法,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这道法的传承的过程中,佚失了,没有了法,便只能靠自己去领悟,但即使是如此,这道法依然是无上之法门。”
苏问逐渐归于平静,他已经明白了,这缺一门所谓传承的法,要靠自己去领悟,但在读这法的过程之中,也能感受到这数万年传承过此法的人,如此,便能很快入门。
“修行的第一层境界,是引气入体,也就是练气。”
苏问沉吟片刻,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灵石,放在掌心之中,闭上双目,去感悟这玄之又玄的感觉。
那灵石之中好似有一股气流,从他的掌心慢慢涌入他的身体,周转全身,化作暖流,流入四肢百骸之中,而他身体里的每一寸,此刻也仿佛受到了这股暖流的影响,开始欢呼雀跃……
片刻后,苏问睁开双眼,看着手里已经化为灰烬的灵石,摇了摇头,
“还不够。”
苏问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颗灵石,这次他换了一堆,果然,这灵石中的灵气要比刚才那颗多上许多,但依旧不能让他成功引气入体,于是他又换了一颗。
这一堆灵石就比较少,看上去只有几十颗,苏问取了一颗出来,看着这灵石中蕴含的灵气,苏问心中有一个预感,他要成功了。
果然,将这灵石放于掌心,苏问缓缓吸取其中的灵气,陷入安静。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他猛然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嘴里吐出一道白气,如箭一般,久久不散。
“练气一层。”
苏问感受着自己体内的气旋,刚刚吸收的灵气在那里化成一个漩涡,不断的旋转。而他能够将这漩涡里的气扯出一缕,使自己的身体得到增强,这应该就是法力。而那气旋也在不断的增大,只是效率不高,完全比不上吸收灵石的感觉。
“如今我也算是踏上了修行之路,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修者。”
苏问缓缓道,他目光中有些难掩的激动,任何事最难的,都是踏出这第一步,而一旦踏出这一步之后,之后的目标便会更加明确。
苏问抬手,伸出食指,在他的指尖,有一道一寸左右的白芒吞吐,这是他的法力所化,只是好看而已,没有任何杀伤力,苏问也不过只是想试试自己的法力。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思变了。缺一门的修行之法中,以思变破心障,尤为重要,因为心障破除,便会是通天坦途。”
“只是不知,我的心障,到底为何?”
苏问再次盘膝坐下,闭上双眼,身上不自主的开始吸收灵气。他已经引气入体,算是修行入门,可对这心障,他一无所知。
就在他闭上双眼的那一刻,他手中的那本书册忽然散发出光芒,并化作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向四面八方覆盖而出。
“心障……”
余昆眯起双眼,看着这熟悉的涟漪掠过自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他大爷的,我要多吃一点……”
黑大帅咂摸咂摸嘴,他已经喝醉,睡在树林间,嘴巴啃着自己油腻腻的右手,还在说着梦话,对这一切毫无所知。
“心障……”
陈伤温柔的笑了笑,看着苏问洞府的位置,低下头,又开始为自己的花松土。
“可以,不愧是我的小师弟,已经入了练气一层……心障吗?这一关就只能你自己来过了。”
黑压压的洞府之内,一道雄浑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些自豪。
“心障……思变……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
丹辰子梦呓,在感受到那群涟漪掠过自己之后,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即使是在睡梦之中,也如同在害怕,在恐惧,在担忧……
这涟漪向外扩展的速度很快,几乎只在一瞬之间,便已经掠出了天虚山,之后,更是以极快的速度掠过了所有九山,十峰,只是在这些地方的修者,都没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只有道衍,缺一门的掌门,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极弱的念掠过自己的身体,似在探索,只是在他皱眉之间,这种感觉就已消失不见,他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没有再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