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未开口的陆叔定定看着他,“侯爷确定吗?”
小侯爷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我父亲面对我母亲之时,一直恪守着他所谓的礼仪,从不逾矩,人前人后只称她为殿下。我的父亲,并不只有我母亲一个女人,也并不只有我一个孩子。征战在外的将士们心中总会有一处他们所依恋的归宿,我的父亲他心中也有着他自己的归宿,那个归宿虽然只占据着府上小小的一处,却是牢牢常驻在他的心间,那是我母亲与我永远都插足不进去的地界,他们之间一直默守着这一点,互不干扰着。”
陆叔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
秀秀听了是哑口无言,她不清楚这封书信将送往何方,但她突然很想见一见这位素未谋面的贵人。这个尊贵无比的女人,她忍受着的或许是这个世上无与伦比的孤独。
小侯爷身后的老仆小声在他耳边提点了他一句,小侯爷轻哼了一声,毕竟逝者已矣,身为人子,的确不该多加置喙,终究未再多提了。
“你们若是想亲自去送信,可以待我办完公事,与我一道回暨阳,将这封信交予我父亲真正想送的那个人,”小侯爷给出了他的建议,“你们若是愿意的话,这段时间可以暂住在我府上。”
陆叔仔细想了想,征求了秀秀的同意后,答应了下来。
小侯爷顺势向身后的老管家点了点头,没再多与他们寒暄,而后有礼地向他们致了声歉,道是有公事在身,便大步迈出大堂了。
老管家领了三人走向了一处庭院,这庭院干净明亮,庭前仍旧是种满了树树海棠,海棠枝丫伸展在屋檐,在雕花窗前透出几朵花来,未闻其香,却觉满室生香。
“这庭院古朴寂静,倒是个温书的好地方,”三郎感慨。
老管家笑着解释道,“赵氏一族起于南岸溪安郡,这里便是赵氏祖宅,经过百年风雨,老宅修了又修,建了又建,这里的屋子古色生香的,还有着百年前的影子呢。后来赵氏嫡系子弟被君王派往驻守西北边境,于是举家迁往西北,他们征战沙场,军功显赫,传承了百年之久,而这老宅就只剩下了一些念旧的老人和家仆了,” 这位老仆眼神依旧是清明的,他用自己苍老的声音诉说起他回忆中的主人,“将军儿时在边境长大,或许受边境民风影响,少时较为顽劣,老夫人出身世家,自是看不惯他这样的,拘着他回了祖宅。老夫人常年吃斋念佛,觉得这竹山居虽有些偏僻但胜在有禅意,能让人静心,便收拾了出来让将军在这里读书练武,将军后来的十余年间皆是在这里度过的。后来他赴往沙场征战,这屋子便搁置了下来。公主入府之后,曾说这上好的屋子啊是不能久不住人的,吩咐我们若是来了客人就让客人们先暂住着,于是啊,竹山居这处阁子便成了客人们小憩的院所了。”
三人未曾想过这院子还有这样的来历,他们推门走进书房,里面的陈设看上去有些年岁了,案上摆满了书简,一卷一卷的搭在案上一处边角上,案边摆放着一鼎用玉石雕刻成莲花状的香炉,熏染着一股悠然的青竹香味,味道极淡,却很是清甜。一帘珠串隔开了书房与起居室,他们伸手拨开了珠帘,走进内里,里面只有一个小榻,小榻旁边的玉壶之中插着几枝海棠,艳艳地垂下来,因是光线不明朗的缘故,倒颇有美人含羞的惊艳之感。
“将军少年之时就是在这里读书的,他若是读累了,常常就裹着被褥睡在这塌上的,”老管家带着他们在庭院里逛了一圈后又领他们进了院子里其他的几间屋子,将他们安顿好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