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怎么那么清楚啊?”陆三郎挠着头,他对于父亲的回答感到非常的新奇,或许说是他对于自己从未了解过的另一个世界而感到新奇。
陆三郎长那么大一直住在眠山这边陲之地,离家最远的一次也不过是去附近的小镇采买东西。他从小帮着父亲打下手,为来往的商人端茶倒水,他招待过的客人来自四面八方,说着不同的方言,身上总带着风尘仆仆,陆三郎就这样一边忙活着一边竖着耳朵听那些客人讲些有趣的事儿,然后默默地记在心里。陆三郎渴望着像这些商客一样,走南闯北,见见世面,而不是一直待在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继续当他父亲的小伙计。
陆叔并没有回答他。
“陆叔,我朝迄今为止兄传弟皇位的情况其实并不怎么多见,这么些年来也就只有昭宗陛下传位给王弟过,那么公主应该就是先帝昭宗陛下的女儿,对吗?”秀秀曾受一位秀才先生教导过学业,读过些史书,虽不精,但近些年越国的大事她倒也听先生提起过。她还记得先生曾对此事疑惑不解,于是她暗地里便悄悄问过那位秀才先生,先生因她还是幼童,怕她口不择言,让自己惹祸上身,只答:“兄传弟,少见矣。”
秀秀听完之后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当时虽未放在心上,但却牢牢记住了这句话。
兄传弟,少见矣。
秀秀现时反复琢磨起这句话来,在她不经意间甚至小声地说了出来。
声音虽小,但坐在她身边的陆叔和陆三郎却听得分明。
陆叔面色大异,略有些谨慎地看了眼周围,示意秀秀噤声。秀秀和陆三郎见了陆叔这个模样,对视了一眼。
陆叔待客人走光了,拉着两人进了里屋,然后在门口堵了几张桌椅,又落了把锁。
“秀秀,这是谁跟你说的?”陆叔一向温和的面容严肃了起来。
秀秀看陆叔神情的变化,赶忙回答:“是从前一位教书先生说的。”
陆叔一听完这话,才放下心来,反复叮嘱着两个孩子:“以后切不可再说这话了,若是被有心人听见,恐会惹来大祸。”
秀秀和陆三郎齐齐点了头。
“爹,这里没人,我们只自家人说说的,”陆三郎话还没说完,就见秀秀满脸通红地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意识到话语中的不对劲来,也闹了个满脸通红。
陆叔看两人羞涩的样子,呵呵笑了几声,倒也没说破。
“秀秀,既然你要护送这封信到冀阳去,身边一定得有人陪着,这样吧,这里的事先暂且让大郎二郎管着,我和三郎陪你一块去送信去。”
秀秀欣喜地应了下来,而三郎此时也是高兴地近乎无措起来。
那可是冀阳啊,越国的王都啊,谁人不想去见识一下那里的繁华。
陆叔没再怎么理会这高兴疯了的俩人,摇摇头去做安排了。
三郎见父亲走了,心里逐渐平静了下来,说出了在父亲面前不敢表达的疑惑,“秀秀,那位教书先生说过的的那句话仔细想来大有深意啊,”三郎少年聪颖,极有主见,他曾听来往客人讲过许多传言,又见到父亲刚才行为的小心谨慎,便压低了声音大胆猜测,“或许,当今陛下的王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啊。”
秀秀睁大了双眼,略有不安地摇了头,“不可能啊。”
“为什么不可能?”三郎不解。
“祖母讲过的有关将军的故事里曾说过,将军英勇善战,陛下非常信任他,于是便将侄女嫁给了他。若是当今陛下篡位而来,又为何要将兄长的女儿嫁给他信任的将军呢?”
“除非,”三郎语未尽。
秀秀听得很是着急,“除非什么?”
三郎慢吞吞的说完了那句话,“除非,当今陛下对将军根本就没有故事里的那么信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