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仍然记得祖母曾与她讲过的有关王侯将相的故事,这些故事无关风花雪月,无关奇鬼志异,只有刀光剑影,只有权力与野心,这曾一度让她感到非常的无趣。
祖母讲故事时是从不指名道姓的,但她所有的故事里仅提到过一位将军。
这位将军在祖母的故事里几乎是一帆风顺的,祖母当年是这样讲述的:从前有一位少年将军,他家世显赫,祖辈深受皇恩,他从出生起便被寄予了厚望,从小就习经义策论,史书兵法。后来,敌军进犯,将军的父亲深陷重围,边疆大乱,将军一听这个消息,未及弱冠就奔赴疆场,救出了自己的父亲,还打的敌军节节败退,也因此战名声大盛。班师回朝后,皇帝很器重他,君臣相宜,甚至将自己的侄女都嫁给了他。再后来,将军南征北战,鲜有败绩,成为了越国一代名将。
若故事里的将军就是那封信的主人,那么他的妻子——收信人的身份就显而易见了,应该就是皇帝的侄女。
秀秀觉得她大概已经有了方向,她收拾好衣物和盘缠,打算先向附近邻里道个别,然后再前往越国王都冀阳——那里是达官贵人聚居之所,或许公主就在那里。
“陆叔,我想去一趟冀阳,完成我祖母的遗愿,”秀秀第一个拜别的就是住在她家旁边的陆叔,陆叔同她父亲从前是战友,弱水一战后,父亲死在了那里,而陆叔伤了腿脚,他退了队伍之后就领了父亲的尸骸将其埋葬在这里,就此定居,在眠山这里为来往的商客提供茶水,倒也能赚点小钱。
陆叔给客人端了杯茶水后,就赶忙擦了擦手,拿了两张板凳拉着秀秀坐了下来。
“你这孩子,你祖母什么遗愿需要你去冀阳,你一个小姑娘去那么远的地方危险哪,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对不住你死去的父亲啊,”陆叔担忧地看着他眼前这个还有些稚嫩的女孩。
秀秀从怀中拿出了那封信件,“陆叔,祖母说要将这个交给本该收信的人,这信是一位姓赵的将军写的,陆叔你当过兵,认识这位赵将军吗?”秀秀想从这位叔叔口中了解到更多更全面的东西。
陆叔听了这话神情微滞,似有些失神,过了许久才回答。
“这位赵将军就是那次弱水之战领兵的将领,赵将军少年成名,用兵如神,从无败绩,虽然弱水之战胜了,但也是惨胜。弱水之战时,我军出了奸细,将作战图透露给了敌军,而朝廷援军迟迟不来,导致赵将军受困二十余日,粮草皆尽,死伤无数,几乎到了绝境。赵将军为了给存留下的几千兵士留一条生路,就带着数十人冲出重围,那里面就有你的父亲,因为那次重围,救了很多兄弟,但是突围的那些人几乎全部阵亡,没有几个活着回来的。你父亲为了保护赵将军死在了那里,而赵将军当时身上被砍了数十刀,气息奄奄,被人送到眠山附近修养,但是没过多久,旧伤复发,死在了眠山。”
那一段往事是充满伤痛的,存活下来的人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也不会将它轻易提起,逐渐的让它成为心底的一道疤痕。
“陆叔,那这位赵将军的妻子是皇帝的侄女吗,她是不是还是位公主啊?”秀秀觉得她离这个故事越来越近了。
秀秀话音刚落,就被人从后面重重的拍了头。秀秀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陆叔的小儿子——她从小的玩伴陆三郎。她回头狠狠瞪了陆三郎一眼。
陆三郎咧开嘴笑一声,然后拖了只凳子坐了下来。
“可是我朝皇帝不是向来不怎么随意加封的吗?就算是皇帝的侄女也不该是公主啊,”陆三郎这一问就问在了点子上。
陆叔神色平静了下来,“因为她的父亲原本就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