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济隆生都阴沉沉地靠在车厢上,不说一句话。
花芊月真想一把扯下他那面具看看他的脸是不是已经黑成了锅底。
“叫你不要来的,怎么样?后悔了吧?”
花芊月一脸无趣道。
“不后悔!能和娘子一起出来游山玩水,隆生高兴还来不及呢!”
济隆生说着又努力摆出一副憨态,眉眼弯弯地看向花芊月,一句话说的轻松愉悦,就像他心里根本没装什么沉重的东西一样。
花芊月却不是傻子,他抿起的嘴角分明透出了内心的担忧。于是,心一疼柔声道:“还游山玩水,亏你也能想的出来!”
“你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
“我知道你紧张,怕我治不好病,你就再也见不着娘了!”
“不过隆生你放心,只要不是绝症我就一定能治好……”
这句话说出来,花芊月也似乎突然间有点底虚。她现在越发觉得自己这榜揭的太冲动了。
万一时运不济,那主子得的就是绝症呢?!
她虽医术高明,但却也没有起死回生的本领。
老天,她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掘了一座坟,顺带还捎上济隆生吗?
花芊月越想越后脖颈发凉,但心里的害怕她却是丝毫不敢显露在脸上,生怕一不小心又吓着她这个傻傻的夫君。
这很可能就是她陪他走过的最后一段旅程了,花芊月眼眶一湿情不自禁地就依偎在了济隆生的怀里。
她喜欢他,发自肺腑的喜欢。
但前世遗留下来的阴影,内心深处对男性的恐慌与憎恶,如今都还没有褪去,致使她一直都无法直面自己的内心。
花芊月将脸贴近济隆生的胸膛,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动的靠近他。
估计也会是此生的最后一次了吧……
济隆生正在脑中规划着接下来的动向,刚有眉目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给打乱了。
双手不自觉地僵持了几秒,最后还是紧紧抱住了怀中的人。
是他太自私,为了一己私欲,轻易就连累了他最亲的人。
如果真有人敢因此而问斩他的女人,那么此人迟早也会成为他刀下的亡魂。
他也不例外……
济隆生心头一颤,眼神就凌厉起来。
“隆生,如果真出了意外,你该不会怪我吧?”花芊月扬起脸,忧伤道。
“不会的,娘子!你医术那么高明,一定会治好主子的病的!”
“可是——”
“薛神医都不如你,你怕什么?你也傻瓜了不是?”
济隆生说着,抬手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花芊月这才起身,拍了拍脸,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隆生说得对,天底下就没有我花芊月看不了的病!”
说着又和济隆生逗起乐来。
马车里一声接一声铜铃般清脆明朗的笑声,听得楚暮也莫名其妙的跟着笑了起来。
跟着马车里的节奏,越笑越大声。
笑着笑着,突然就回神了。
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前后夹击的异样眼神,正了正身子又板起脸来。
“头儿,不会是有什么想法吧?”
有人用嘴指了指马车调侃楚暮道。
楚暮却是脸一红,立即摆出一副怒相,“这可是主子高价悬赏的神医,不得无礼!”
“是!”
那人嘴上应了一声,眼里却满是看穿楚暮后的得意。
楚暮懒得理他。
继续一边快马加鞭,一边侧耳细听着车篷里的动静。
大概一个时辰不到,马车就进了京城。
这里虽然没有钢筋混凝土结构的高大建筑,但也一样的气派繁华。
街道上小商小贩的叫卖吆喝,连声入耳。抑扬顿挫,荡气回肠,甚是喜庆悦耳。
人们三三俩俩或衣着华贵左右簇拥,或手提篮筐步履匆匆。
花芊月从因颠簸动荡而时开时合的布帘后面,满目惊奇的看着入目的一切。
这里的所有都是古色古香,原汁原味。简直比那大型古装电视剧的拍摄现场让她震撼百倍!
花芊月真想下车去买一把油纸伞,潇潇洒洒,晃晃悠悠地在这风土民情如此浓厚的街道上逛上几圈。
结果刚掀起布帘,就对上了楚暮看过来的眼。
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伸过来就把布帘又挑了下来。
“别露脸!”
这是什么意思?
花芊月一阵纳闷,索性也不想在这人群密集的地方与这帮铁面无私的汉子发生冲突。
于是学着济隆生的样子,倚着车框发起呆来。
可能早晨起早的缘故,也可能是被花芊茉泼了一盆冷水真的感冒了。
花芊月呆着呆着就睡着了。
一直到了地方,这才被济隆生轻轻唤醒。
“下来吧!”
楚暮冷声道。
花芊月迷迷糊糊地从车上下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青石板铺成的大道上。
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来了,那就硬着头皮上吧!
于是深吸一口气,跟着楚暮的步伐,沿着那高高的宫墙往里走去。
走到深处时,有几架布撵抬过,花芊月和济隆生学着楚暮等人的样子,垂首立在一边,等布撵从身边抬过片刻,这才又迈步走开。
花芊月好奇地打量着这从前只在电视剧里面才看到的皇宫,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最终要到的地方。
看见牌匾上那鎏金的大字,济隆生突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然而,楚暮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未经通报就直接就把二人带到了御前。
只见楚暮在床幔前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虔诚肃穆道:“启禀皇上,大夫给您带来了!”
皇上??!
花芊月大震,怪不得这家伙说是主子呢!可不就是天下之主吗?
“咳咳咳!”
床幔里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听那动静就差把肺咳出来了。
济隆生的心莫名的有一丝抽疼,果真还是他……
如果只是咳嗽的话,那就还好。
正当花芊月重拾信心,准备一鸣惊人的时候,突然哇的一声,黄灿灿的床幔上猛然间多了一大片滴滴答答往下淌的猩红。
“皇上!”
楚暮急着就要上前,济隆生也是条件反射的就要抬脚。
结果双双被幔子里那道深沉无力的声音挡住,“你们都退下,只留大夫一人即可!”
这——
花芊月慌了,这皇宫可不比桑镇,万一济隆生跑出去贪玩走丢了,她可是找不回来的。要是不巧再撞上哪个娘娘心情不好,兴许等她找到时,他就已经是一具支离破碎残缺不全的尸体了。
花芊月想着就要跪下,却被楚暮看出了意图,贴心道:“神医只管放心给主子瞧病,这位公子小的会好生照料!”
幔子里的咳嗽又起,花芊月忙躬身上前,小心抬手搭了搭他的脉搏。
这位形容枯槁,面目犁黑的中年男子,难道就是九五之尊,市井百姓谈其色变的皇帝么?
花芊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