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家仆进院,正瞅见如山一般的大汉。
“咦?你是哪来的力夫,生得好像头壮牛!”
为首的家仆醉醺醺地眯着眼瞧。
十五见小宗主进屋去,自觉走了几步守在屋门口,面对领头人调侃,闷着头一言不发。
“二狗哥,搭理这呆傻子干嘛,咱们快进屋去请夫人啊!”
后面的家仆提醒到。
“对对对,俏夫人比他可好看多了。要是能摸上把小手,再搂搂细腰,嘿嘿嘿,那哥哥我可就快成仙了!”
领头的二狗言语污秽不堪,说着话就要从壮汉身边过去。
壮汉看也不看,手臂猛地一抡,将他甩飞出去,后者狠狠撞上院墙,发出“咚!”地一声闷响,一点多余声响也没发出来,靠着墙边慢慢滑倒,不知是死是活。
醉醺醺的众人呆了片刻,随即才反应过来,齐齐叫骂。
“他妈的,敢跟我们动手,知道我们是谁家的人吗!兄弟们上!”
说着齐刷刷抽出腰间的长刀,朝十五扑了过去。
壮汉见状解下腰间牛皮抓在手中,在身前挥动得舞武生风,有些刀握不稳的被牛皮一蹭,顿觉虎口吃痛,拿将不稳松开了手。
只一招,就丁零当啷打落了好几把,有些练武的家仆登时醒了酒,迅速后撤拉开距离。
十五把身前喽啰兵器打掉,左手把牛皮一收,右手变掌为爪掐起一人的脖子,作势就要拧断。
“留点手,别闹太大。”
小宗主的声音轻轻传出,十五表情微变,还是乖乖听命没下死手。反手将人丢出,有个来不及躲闪的喽啰被其砸倒。
“耍耍牛皮而已,吓唬谁?吃我大刀!”
练武的家仆噌噌窜了几步上前,手中长刀却专攻下三路,往壮汉双腿砍去。
壮汉再次挥动手中物件,想卷住袭来的兵器,却见另一人欺身跳起,直劈天灵盖!
十五放开牛皮,左手防住当头一刀,右手也快速伸出,攥住了砍向双腿的另一刀。变招果断,所有动作不过一瞬而已。
锋利的长刀有如斩在金石之上,震的嗡嗡直响。十五双手抓稳猛地发力,两把坚硬铁器的刀身就如豆腐一般,被轻松捏断。
带头发难的二人从未见过这等场面,立马抛下残刀想要逃跑。十五哪能容得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正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送上门的沙包哪能放过。
于是纵身越过众家仆,挡在了出口前。木门缓缓闭上,院里逐渐响起了杀猪般的哀嚎,有些爬墙头想要逃跑的,也被无情拽了下去。
此时屋内。
小宗主已经把母女逼到了墙角。
“你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
周姑也算大风大浪过来的,挺着单薄的身子,护住女儿与他对峙,只是声音虚弱,不时会咳上几声。
小宗主直问。
“陈氏小贼去哪了?”
那小贼千里迢迢跑来这里,不管这两人是远房亲戚,还是同门师母师姐,总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听她说得人,好像是上午来得黑瘦小子,二人都有些犹豫该不该说。
且不谈面前这人衣着神秘,单凭屋外那大汉凶神恶煞一般,打得众狗腿子哀嚎不断,也不像什么善茬。
“快说!不然……”
小宗主可没那么大耐性,他在宗门里恃宠而骄,傲气惯了,不想跟她俩耗着闲心。
于是唰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寒锋闪烁地软剑,剑身上还有两条如蛇般蜿蜒地花纹,好似活物一般轻轻扭动,直指周姑苍白地咽喉。
见他出剑威慑,周姑也没硬撑,当即开口说道。
“你要找那人,我们与其也只是一面之缘,来了不久便匆匆走了。”
虽然有点对不起陈土,但恰如周姑所言,不能为了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令自己母女陷入险境。
小宗主看她的样子不像撒谎,紧紧追问。
“去哪了?”
“王家宅子,院中那些人便是王家的家仆。”
周姑还是留了个心眼,陈土上午去得,十有八九不会在那停留太久,而把这两瘟神打发走后,她们母女则可以赶快离开这里。
此时屋外已经没了动静。
“十五。”
小宗主招呼一声,没多会儿,壮汉弯着腰进门。
“放外面的人走,你尾随跟上,去抓陈小贼回来。”
“属下遵命。”
小宗主也不傻,他不能确定这妇人是不是在谎施调虎离山之计,于是留下看守,让十五独自前去。
如果没那小贼踪影的话,他就该考虑一下先刮花哪个美人儿的脸了。
监牢内。
爽朗大笑的男人越走越近,很快就被扑面而来的酸臭味呛了一口,不由得挥手扇了几扇。
陈土向吴佳友使使眼色,想让他回枯草坐下。
吴佳友并没有反应,他双手抓在栅栏上,仔细打量着来人。
男子径直走到了他面前。
“你就是吴佳友?”
“你是……”
后者从未见过此人,有些疑惑。
“赵以山,王夫人是我姨母。”
赵副将军说话简单直接。
“姨母死因我百思不解,特地来问你。”
“呵!此事你不应该问我,去问那姓王的猪头!哦,我忘了你们是一丘之貉,呸!”
听他说明身份和来意,吴佳友的态度顿时两极反转,骂骂咧咧地回草席上坐着,不再吭声。
见他柴米不进,赵以山没继续与他纠缠,扭身走到陈土面前。
“小子,你在公堂上凭空捏造污名诋毁姨丈,我就权当你给人脱罪使得小伎俩,不会追究。现在没有外人,知道什么事快快如实道来。”
言语间几分威胁,佐以循循善诱。可惜陈土根本不吃这套,摊摊手说。
“我想说的跟那位差不多,与其来查我们,不如去查查你姨丈。”
“事到如今,你们还不死心要施这离间之计?”
赵以山投身军旅多年,性格直爽洒脱,却也有些许孤僻,很少与亲戚走动,但如果说与哪家亲戚最熟,那定属这?城王家。
在他看来,王家姨丈身居乱世,却肯慷慨施粮布粥,每次来拜访,也是事无巨细礼数周到,并且深知他的性子,时常不辞辛苦,举家出行随他同游打猎。
如今姨母身死,姨丈更是守灵半月,办丧哀悼,赵以山从未怀疑过他。
人心隔肚皮,他哪能知道王老爷在这座靠山面前,自然是和和气气,慈祥本分,在背地里偷偷做过的恶事,受害人早就被封上口埋进了土里,半分都传不到他耳朵里。
看他被蒙在鼓中的迷糊劲,陈土有些暗喜也有几分忐忑。
喜的是这赵以山行事作风如行军般雷厉风行,又能明察秋毫敏锐思考,只要拿出证据,他大概率会出手相帮,快刀斩乱麻,这事便迎刃而解。
忐忑的是他到底有没有暗中包庇王老爷小人行径,甚至与之同流合污。
陈土只能赌上一把,当下最重要的是解答赵以山的心中疑惑,取得信任,于是拱了拱手。
“赵将军,初秋烈日炎炎,王夫人尸身却能停放半月不腐,确实有异于常理。你不想清查自家人,倒是还有一个办法。”
赵以山点点头,负起手示意他继续说。
“在下不才,从古书记载中略有研习过一些奇虫毒物,只是……”
“只是什么?”
“哼!只是缺了些残页,在我手里。”
吴佳友冷冰冰地接话。
“什么意思?”
赵以山左右看看二人,心想这是在唱什么双簧。
“将军如要解惑,还请前去吴家医馆,取来那半册残书。待在下研习一晚,最迟明日清晨,定能给您一个答案!”
陈土偷瞄着赵以山的脸色,心里有些打鼓。
“小子,敢空口白牙地叫本将军替你跑腿,真是好大的胆子!”
赵以山喝到,不过语气中没有恼怒,反倒是爽朗无比,答应的也干脆。
“也罢,我就跑上一趟。但是,如果明日没有结果,小心你的脑袋!”
“哎,多谢副将军!”
眼看事情成了,陈土笑嘻嘻地揶揄了一句,特地把副字说得很大声。
“慢着!”
吴佳友突然出声打断二人谈话,走到牢门前。
“叫我女儿周积素亲自送书来,否则一切免谈。”
赵以山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潇洒的甩甩袖子,大步离去。
“咦,师叔让女儿随了娘家姓?”
陈土诧异问道,没想到紧接而来的是吴佳友指着他鼻子大骂。
“小泼皮,你果然是为那残书而来!方才说得话冠冕堂皇,老子险些被你骗了过去!陈奇友养出来的独眼狗!就算我死了,你也休想打我女儿的主意!”
陈土被他一顿骂得不敢睁眼,不过他心里确实打着小算盘。
这些年师父陈奇友照着残篇炼蛊,始终不能成功,于是带着陈土溜进蜚国第一大派蝉宗的领地偷抓灵虫饲蛊,数年也就炼了个残蛊出来。还惹怒了蝉宗宗主,害得师徒二人流落他乡,提心吊胆躲避追杀。
如今称得上机缘巧合,若能把此书合而为一,整理通顺,陈土内心说不激动是假的。倒时别说认个毒症,要是学到那记载完整的制蛊术,啧啧啧……
对于吴佳友的斥骂他也不好回些什么,黑瘦小子干脆往草堆上一趴,充耳不闻地闭目养起了神,他的屁股还火辣辣地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