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晌午。
?城内街上的叫卖声,车马声混杂着蝉鸣入耳,惹得人心烦意乱。
?城城西。
入城之后‘玉将军’沉寂下来不再指路,小宗主只能漫无目地的找,可是人来人往,除了能确定那小贼在城里,别的也是两眼一抹黑。
腰围牛皮的光膀大汉推车跟着,车上的西瓜圆润饱满。不时有人来询价,他也只顾着走,根本不理会。
忽然听见十几米远当啷啷敲锣声,原来是粥棚开始施午粥了。
“呦!这位壮士,您这西瓜可真亲人,一瞅就是果熟味甜,敢问几文钱一斤?”
听见身旁人招呼,小宗主根本不想理,扭头扫了一眼,是个卖包子的小二,眼神没做停留,看向了别处。
“哎哎!别挪眼呀!这位想必是壮士的兄弟,咱可是诚心做生意,您不卖也要说句话不是。这大热天让哥哥拉着车,不累的慌嘛。”
见两人一个捂得严实,一个裸着上身,都跟哑巴似的,既不搭茬也不接话。小二有点着急,走上前抓人衣角。
他想着把这车西瓜包了圆,现成的摊位,顺手卖瓜也能挣不少钱呢。
小宗主哪被人这般无礼过,没等十五出手,反手就扇了他一耳光。
不明不白挨了一下,力道还不小,小二顺着惯性摔了个屁股蹲,捂着脸嚷嚷。
“哎呦!打人了嘿!”
小宗主见他一副欠揍的模样,特别像偷他虫儿的小贼,不禁有点手痒痒,但很快平复下心情,不打算与其继续纠缠。
在余光扫过的刹那,他看见了桌上的事物,几朵插在筷桶里,别有野趣的草花。
这是生于蜚国境内的奇花,不可能出现在昙国地界上,并且是陈氏二贼饲喂蛊虫的药草之一。
小宗主立刻给十五眼神示意,后者心领神会,熊掌一捞,拎着小二的脖领轻松提了起来。
“……壮士!……少侠!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小的…奴才给你们赔不是!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小二像个鸡崽子一样悬在半空,吓得连连求饶,路上行人见状纷纷避之不及,一瞬间街上就空了大半。
小宗主拿起花走到小二面前。
“这是哪来的?”
小二一看竟然是这玩意让自己平白无故挨了顿打,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独眼龙小黑乞丐给的,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奶奶的,他惹了您二位,那肯定不得好死!”
果然是他!
小宗主心想。
虽然问一句小二能回十句,比树上的知了还聒噪,不过他骂得倒是正和自己心意。
小宗主满意得让十五把他放下,接着问。
“人去哪了?”
小二站稳后惊魂未定,点头哈腰地说。
“那小子向奴才打听了个人,此人开医馆的,八成是往那去了。”
然后将医馆所在详实说出,他现在只想躲这两位瘟神远远的,根本没敢提亲自带路。
可谓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想到手刃贼人的场景,小宗主已经迫不及待。二人迅速离开此地,留下了一车西瓜。
衙门内。
一边爽朗大笑,一边自顾自鼓掌的男人走进了公堂。
来人三十上下,一袭白孝,生得一对剑眉,五官有如刀刻,留着寸长地胡须,只是右脸有道狰狞横疤分外显眼,平添了几分凶悍。
陈土趴地上扭着脖子看,总觉得最近在哪里见过,又想不上来。
王老爷见到他倒是喜出望外,浑身肥肉抖动,颤颤巍巍地走下台阶去请。
“贤侄不回客栈歇息,怎么来衙门了?”
“哈哈哈!听说姨丈被人当街打爆了头,自然想来一睹尊容啊!”
俊朗男子避开大白猪满是虚汗的肥手,爽朗大笑着甩了甩袍袖,跨步迈进堂内。
陈土这才想起来,刚才在王家宅子,王老爷带着家仆送走的正是他。
老县太爷一看是此人,竟然也站起身拱了拱手。
“赵将军,别来无恙。”
“哎,副的。”
中年男子大大咧咧,也不多作寒暄,随口回了句后便蹲在了陈土面前。
副将军?难怪王家办丧事能有那么多人走动,估计就是他在背后撑腰。
陈土不易察觉得撇撇嘴,这下事情有点棘手了。
“小子,方才说我姨母是你下毒所害,是与不是?”
进门还笑呵呵的赵副将军此时已经冷下了脸,眼中隐隐有些肃杀之气,显然他把刚才陈土的一番鬼话从头到尾听了个仔细。
陈土被棍杖压的动弹不得,只能强撑着抬头与他对视。
“是。”
“那我问你,究竟何毒,能让尸身半月不腐?”
“……”
陈土还真被问住了,这件事他也百思不得其解,临时才发现的,没来得及想好该怎么圆。
“不想说,还是不知道?”
中年男子又出声质问。
陈土搜肠刮肚,他长这么大,穷尽毕生所学,其实也就只记得一本残籍。
那书被暴力撕扯得仅剩几页完好,多数是前言不搭后语,陈土虽然被师父逼着把里面一字一句记得清楚,如今也根本派不上用场。
见这瘦小子不说话,没了那股撒泼打滚的劲,赵副将军顿觉无趣。
他乃是昙国征大南将军麾下副将,与蜚国交战数年,遇到过不少敌国的毒器与蛇蝎,称得上见多识广。
此行见到姨母的遗体,却自觉从未见过如此奇毒,曝尸半月,不仅没有腐烂发臭,甚至连个蚊虫都不招。
本想从这瘦小子身上问出个所以然,结果也是竹篮打水,空期待一场。
于是长叹一声,站起身来。
陈土也算半个人精,敏锐察觉到这一声长叹带着惆怅失落,再加上他问得问题,显然对王夫人死因心存疑虑。
中年男子起身后甩甩袖子,朝县太爷拱了拱手。
“大人,赵以山有事相求。”
县太爷受宠若惊,连忙客气问道。
“将军多礼,何事能由本县相帮?”
“入狱见吴佳友。”
果然,赵以山的话证实了陈土的猜想,如果不是心有疑虑,堂堂副将军怎么会向小小县令躬身求情,跑去见一个必死之人,他心中所想,陈土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旁边的王老爷神色怪异,没想明白这个节骨眼上,侄子去见那人做甚。
“小事而已,张盟赵古,给将军带路。”
县太爷点了俩人随行,赵以山转身便要走。
“王夫人所中之毒,你从吴佳友身上问不出什么来,去了也白去!”
陈土拧着脖子冲中年男子说。
黑瘦小子仿佛他肚子里的蛔虫,一句话就把心思捅了个明白。
赵以山豁然转身,重重踏了几步,走回陈土面前。
“这小痞子肯定跟吴庸医是一伙的!贤侄,你可不要信这鬼话,他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想要给那贼人脱罪!”
王老爷终于明白过来,急得直跳脚。
赵以山对姨丈的话充耳不闻,剑眉竖起,略有些不悦。
“你还知道什么,一并讲完!”
没曾想,这黑瘦小子说完那句话后干脆把眼一闭,一脸安详地装起了死。
这泼皮……
就连征战沙场多年的赵副将军,此刻见他这副无赖模样,也不禁在心里暗骂一声。
“赵将军莫急,本官这就让他开口,来人,打***板!”
老县太爷毫不含糊,招呼手下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