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快快坐好平气,切勿乱动。”
陈土叮嘱到,随后轻轻捏起脚下踩住的黑蝎,仔细观察。
黑蝎约摸两寸半,通体乌黑粗糙,只有背甲上有几点光滑地凸起,螯肢上生有细小的红色绒毛。
陈土认得这种毒蝎,它毒性虽强,但发作较慢。也不知这小宗主身上究竟带了多少毒虫,有没有一同的解药。
想到这,他把晕倒的顾未音翻了个身,伸手就要往她怀里摸。
“小子,你竟胆敢在我面前行这等下流之事?!”
吴佳友将将坐好,就看见这瘦小子意图不轨地往小姑娘怀中摸去,忍不住出声呵斥到。
“……师叔,弟子在帮你找解药,你可别凭空污蔑我。”
陈土无奈得翻翻白眼解释几句。
他轻轻掀开小宗主的黑衣,因为不知道她身上有没有藏其他毒虫,动作十分小心。
摸索了几下,所幸她的毒虫已经消耗殆尽。陈土手脚麻利,在吴佳友鄙夷地注视下,往小姑娘怀中仔细搜索了一番。
可惜并没有找到类似药瓶的东西,只搜出一个古朴木盒,陈土熟练地用牙叼住黑蝎尾针,任它在嘴边扭动,然后慢慢把木盒打开道缝。
突然,里面扑棱棱飞出一只虫子,他定睛一看,竟然是那只蝉宗专门饲育用来刺探敌情的玉将军。
果然如他所料,绿蝉交给城门尉后,一离了他的身就跑去给顾未音通风报信。
绿蝉迅速飞出,想来是感觉到主人身有不测。
陈土看清后急得想要抓住它,绿蝉三躲两躲,顺着照进月光的窗口飞了出去。
“真是只惹人烦的知了。”
陈土暗暗骂了一句,这次被它跑了带走消息,下回又得追来多少杀手?
越想越后怕,索性暂时抛之脑后。
“可有解药?”
吴佳友被毒针扎到的地方已经开始阵痛,仿佛正有人拿刀剜他的肉。
陈土把毒蝎捏在手中又看了一眼,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这种毒蝎由蝉宗宗门内集中饲养,他虽然见过,可没亲自解过毒。没有解药,就意味着必死无疑。
“也罢,反正我明日便要杀头,早死几个时辰,省了那点擦铡刀的功夫。”
吴佳友头靠墙壁,想了一会,又说。
“小子,你虽然身无长处,倒也有点真性情。与我既算得同门,容师叔最后有一事求你……”
“停,师叔所言,弟子能猜得大概,只是这照顾师婶母女,担子太重……”
陈土连忙打断,心想他现在被蝉宗追杀,自保都难,岂能再连累周姑母女。
“贪生怕死的小泼皮!我……咳咳!”
吴佳友哪知道陈土心中顾忌,只以为他要回绝此事。顿时火从心中起,气血翻涌,咳出几口毒血。
看见师叔这痛苦的模样,陈土急得有点抓耳挠腮,忽然,他想到了被顾未音误斩的蜈蚣。
所谓毒虫精怪,相生相克,这蜈蚣与毒蝎虽然不是冤家,但同样也不是寻常毒物,顾未音一起带着,肯定有她的道理。
想到这,陈土伸手捡起死而不僵的蜈蚣,即使身体已经断成几截,这蜈蚣还能张开口器,意欲咬他。
“师叔,山林之中每逢毒虫蛇蝎,十步之内必有解药。在这监牢除了咱们三个大活人,就只剩这俩玩意了。”
陈土一手蝎子,一手蜈蚣,冲吴佳友晃了晃。
“现在生死关头,弟子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让这蜈蚣咬上你一口,是死是活,全看天命。”
赌了,犹可能活;但不赌,必死无疑!
刚刚动了怒,毒素已经在体内极速扩散,吴佳友疼得几近虚脱,咬着牙说。
“废话少说,来!”
陈土也不含糊,抓着蜈蚣脑袋对准师叔心口使劲按了下去,毒牙深深刺入。
“呃!……”
吴佳友忍住剧痛,死死抓着陈土的胳膊,瞪眼对他一字一句地说。
“照,顾,好……”
话没说完,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
陈土无言,眼神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悲伤。
此番是死是活,全看天命。如果师叔不幸,那害死他的凶手之中,得把自己也算上一份。
陈土将吴佳友老猿似的身体轻轻放倒躺好,盖上枯草。
然后将毒蝎塞进木盒,把软剑盘在腰间,扛起昏迷的顾未音就逃出了监牢。
他要赶紧去翻阅那半本残籍,给赵以山一个答案,带着顾未音,是因为不确定医馆有没有留人看守周姑母女。
?城入夜宵禁,街上十分冷清,除了偶有躺倒的流民乞丐。
陈土脚还是有点拐,扛着顾未音娇柔的身体沿街一路小跑。
脚步声惊醒了路边一个乞丐,看见这般景象,他不禁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隔天,瘸腿采花贼的传说就在城中快速散播。
王家宅子。
不同于城中的冷清,王家宅子今夜可谓是灯火通明,熙声攘攘,王老爷突然下令封棺,要连夜送夫人遗体入土安葬。
几位木匠合力把沉重的棺板盖好,正楔入木钉,敲敲打打。
赵以山一身白孝,踱着步走入宅子,心下正奇怪院内举动。看门的家仆一看他来了,慌慌张张跑进了内院。
“老爷,老爷!”
王老爷正搂着花重金从青楼请回来的美人,喜滋滋地喝着花酒,见家仆闯进,顿感不悦。
“慌慌张张扰爷兴致,讨打!”
“老爷不好了,赵小爷来了!”
“什么?!”
大白猪吓得立马站起身,把怀中美人儿摔在了地上。
他在衙门见到赵以山时,就觉得心底发慌。于是回到家一边派人去杀了那个黑瘦小乞丐封口,一边打算赶紧把夫人连夜下葬,免得他这侄子生疑。
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让他找上门来,肯定没好事!
王老爷想到这也顾不得形象了,拿个花手绢擦着汗,颤巍巍地跑去迎。
赵以山喊停了木匠手中活计,正打算找个人问问在做何事,就看见王老爷迎了出来。
“贤侄,这么晚了,怎么没休息?来来,进屋喝杯茶。”
王老爷气喘吁吁地擦着汗,朝手下使了个眼色,木匠们又马不停蹄地叮叮当当敲了起来。
“姨丈,为何半夜封棺,也不通知我一声?”
赵以山看他神色慌张,心底疑虑又增添几分,难道真如陈土所说,姨丈背后有见不得光之事?
王老爷也是老油条一根,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当即眉毛塌拉下来,哭丧着脸。
“唉!贤侄,千错万错,都错在姨丈,舍不得与你姨母分别,让她在这世间多呆了些时日。”
说着话满脸悲哀,竟然真从眼角挤出了几滴也不知是泪还是汗的液体,他继续说。
“眼见已经过去了半月,我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可谁曾想,今日翻动你姨母尸身,她的身下,竟然生出了蛆虫……唉!”
王老爷声泪俱下,说着话抹了抹眼泪。
“为了不让飞蝇扰了她清净,所以只能连夜闭棺准备入葬。贤侄,你不会怪姨丈擅自作主吧。”
王老爷一番话,把赵以山升起的疑虑又给压了下去,他摆了摆手。
“既是如此,就有劳姨丈费心了,小小蛆虫而已,扰不得姨母驾鹤升天。入葬时,侄子再前来跪拜。”
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忽然门外跌跌撞撞走进几位家仆,是二狗一行人,哎呦声不停,进了门就瘫在了地上。
有的手脚被打断,有的被拖在地上早已昏了过去。
“二狗!我的好兄弟,你怎么了……”
王老爷派他们是去医馆找那母女麻烦的,怎会变成这样暂且不谈,为了以免家仆说漏嘴,他赶紧上前,凑在二狗身前小声问。
“怎么回事?”
“老爷……医馆里有个武功高强的壮汉……就跟在我们后面……怎么甩也甩不掉……”
听闻此话,王老爷又惊又怒,惊的是吴家还认识这种高手,怒的是他竟敢找上门来送死。
可惜家仆里身手最好的大狗入狱去杀那小乞丐,还没回来。不过他这从军多年的侄子,武艺可不是盖的。
于是他很快有了主意,站起身故意惊叫到。
“什么?!吴佳友那奸贼,竟然请杀手来灭我全家?!”
“朗朗乾坤下,他怎敢如此大胆!”
赵以山直率性子,听闻后当即怒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