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福荣“啊，这不是团委田大书记吗，今天咋这么有功夫上我们这儿来了？”
田喜九“来看看老领导。”
佟福荣“我还以为你是给送钱来了？”
田喜九“送钱？送什麽钱？”
佟福荣“你包的牌匾制作，王科长没时间干。活可都是我干的，工钱该给了吧？”
田喜九“这事我还真不知道，有账就黄不了，等钱要回来的吧。”
佟福荣“都多长时间了，钱怎么还要不回来呀？”
田喜九“你是从外星回来的吧？老皇历翻不得了，现在是活好干，钱难要。”
佟福荣 “听说那个单位的头头和王科长挺熟，让王科长去看看吧。”
田喜九“王科长挺忙的，这种跑腿的事，不能麻烦他。”
佟福荣“那你来找他干啥？”
田喜九“想把我家那位转到你们这边儿来，听说你们这儿缺人。”
佟福荣“没問题，就是不缺人，老部下的爱人要来，怎麽也得照顾照顾。”
听了田喜九的来意，王正先说“你爱人不是在学校吗，学校挺好的呀。”
田喜九“家有二斗粮，不当孩子王。”
王正先“现在，跟过去可不一样了，国家重视教育事业，教师的社会地位、福利待遇会越来越高。不能再用老眼光看问题了，我们这疙瘩养花种草，跟农家院差不多，都是力气活。上这儿来大材小用，屈材料了。”
田喜九“没事，趁年轻，让她来锻炼锻炼。”
王正先“当老师光荣啊。一个在团委，一个在学校。郎才女貌，并驾齐驱，比翼双飞，多么美满幸福啊。”
田喜九“你不知道，她可邪虎了。”
王正先“不会吧，你媳妇，不仅漂亮，也很知性。在学校好好干，有发展前途。”
田喜九“一个女的，还能咋的。孩子小，这儿离家近，照顾方便。”
王正先“太可惜了。你结婚的时候，我也想去喝喜酒，衣服都穿好了，到了道上，才想起来你的婚礼可能是在父亲那边办。去你父亲家的那个火车站，听你说过。可是，家住在哪儿，一点都不知道。想去新娘家打听，新娘家住在哪儿也不知道。”
田喜九“你忙啊。”
王正先“不是忙不忙的事，真是太粗心大意了，早点问问就好了。”
临走时，王正先又特意嘱咐田喜九“工作的事，是关乎一个人一輩子的大事，得好好考虑考虑。回去跟爱人再商量商量，还是慎重点处理好啊。”
看到窗外颜如玉挑着土篮出来倒灰，方可欣说“上环保来的人一个比一个漂亮。颜如玉，就是不穿什么好衣裳，不打扮，也没人能比得了。当老师多好呀，田书记咋就不让她在学校干了？”
韩会计“老婆太漂亮了，都眼气，惦心。对一个丈夫来说也是份不小的负担啊。王正先本分正直，又是老师，老领导，转过来，放在他的手下，心里能踏实些。”
方可欣“那王科长咋安排她烧水去了？人家是奔他来的，怎么也得照顾照顾才是。”
韩会计“烧水不过是装装样子。不信，过几天，你就会看到，办公室不是出纳就是我，保管得有个人得把位子倒给人家。要是让我走，我可得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我有会计文凭。”
方可欣“脸蛋可比文凭管用，到哪儿都一路畅通无阻。”
颜如玉往土篮里装煤，看见王科长走过来，停下锹，站起身，准备跟他打声招呼。
光顾寻思事，王正先头也没抬就走了过去。到办公室，伸手开门的时候，门却被从里面一下子撞开，方可欣破门而出，几乎撞到王正先的怀里。
从那里走过的苗笛吓了一个趔趄。好在最后一刻，王正先避开了，屋也不进，便向库房那边的雕塑间走去。
方可欣朝颜如玉吐了吐舌头，噤若寒婵。
趁颜如玉不注意，苗笛抓起地上的扁担，挑起煤篮就往水房跑。
颜如玉撵去“不用你，我自己能挑。”
把煤倒到水房里，苗笛又要出去挑，被颜如玉拦住
颜如玉“不挑了，没地方放，等烧完了再挑。你歇歇吧。”
颜如玉接了一碗水递给苗笛。
佟福荣走进水房，看到苗笛。
佟福荣“你小子怎么跑这儿来了？我说怎么各哪儿都找不着你。活干的不咋样，水倒喝的挺勤快。”
苗笛“嗓子眼儿都冒烟儿了。佟队长，你也喝一碗吧。”
佟福荣“谁像你事那么多。你小子过去可不是个爱喝水的人呀，现在不是上水房就是去厕所，得糖尿病了咋的？”
苗笛笑而不语。
颜如玉给佟福荣接了碗水。
佟福荣“屋里拾捣的挺干净。这个活当老师的能干得了吗？”
颜如玉“干得了，这些活谁在家里都干过。”
佟福荣“领导让过来看看，有什麽困难帮助解决解决。”
颜如玉“没什麽困难。”
佟福荣“炉子好烧吗？”
颜如玉“好烧。”
佟福荣“有问题尽管吱声，别客气。”
颜如玉“那你就问问科长，堵的这个窗户扒开行不行？”
佟福荣“让屋里亮堂亮堂，好!这个事我说了就算，这是炉子没人烧的时候我堵的。苗笛，水喝好了没有？”
苗笛“喝好了。”
佟福荣“那就去拿镐。”
“好！”苗笛立刻蹦起来，跑了出去。
扒窗户、上房捅烟囱、修补剥落了的墙皮、滤灰喷浆。来喝水的人都不走了，里里外外，房上房下一齐干起来。
苗笛带来他的小录音机，唱着流行歌曲——
年轻的朋友们，
我们来相会，
……
颜如玉“大家都累够呛，歇一会儿吧，喝点水。”
苗笛“有水吗？”
颜如玉“有，咱们这儿就是不缺水。”
苗笛“有开水吗？”
颜如玉“有。”
又有人问“有凉开吗？”
众人“有！”
佟福荣“现在，还有什么困难吗？”
颜如玉笑道“没有了。”
苗笛“有快乐吗？”
颜如玉笑而不语。
“有！”屋里屋外，房上房下的人用各式各样的表情和腔调异口同声地替颜如玉回答道，声音震天动地。
沸腾的水炉也发出了欢快悦耳的汽笛声。
回家的路上，王正先光顾琢磨事，走过了头。听到孩子叫他，才调过头来往回走。
王正先“走，回家吃饭。”
王昊“爸，我们班今天午间足球训练，妈妈让我先吃了。”
见王正先回来，蹲在厨房擦地的妻子金星瞅了他一眼，皱起了眉头“又和泥了，是不是？地刚擦，在外面把灰抖落干净了再进来。”
王正先拿起笤帚到门外把衣服拍打几下，便急忙去客厅把电视打开。
王正先洗手，眼睛瞄着NBA赛场，一边说“这屋地不用总擦。”
金星“你以为我愿意给你擦呀，我是看不下去眼儿。人家当科长的哪个象你，整天造的身上灰土土的，跟个泥瓦匠似的。换点新水，把手再洗一和。
王正先“洗干净了。”
“干净什么？别舍不得肥皂。一双黑爪子就洗一和水，都是糊弄。”
王正先不愿意与她多费口舌，只好把手又冼了一遍。
NBA比赛很快就到了中场休息时间。啦啦队美女腰肢狂扭，大腿飞扬。为泥塑《母亲》动势困绕的王正先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变换无穷的动势。
“啪”的一声，频道变了。
金星“看看海湾战争。肚皮、大腿，谁都有，有什么好看的。”
放在都是电视旁边的糕点、罐头和葡萄酒引起王正先的注意“这是你买的？”
金星“咱们可没有这个高口味，也没有这笔开销，这是人家送给你的。”
王正先“给我送的？谁送的？”
金星“一个女的。”
王正先“女的？哪儿的？”
金星“你们环保的。”
王正先“环保的，谁呢？”
金星“高个儿，年轻，长得挺好看的。”
王正先“那是谁呢……”
金星“还是个领导呢，单位有什么人都不知道。她说丈夫在你手下当过美工。”
王正先“田喜九的爱人？她转来的时间不长，没什么接触，一时想不起来。她给我送什么礼物呀？”
金星“快过节了，来看看你。没成家的时候，过年过节你没少找他来家里吃饭，这回又帮她调转工作。”
王正先“工作都是正常调转，用不着这样。有时过年过节回不了家，找来吃顿饭，也是一个头头应该的。”
金星“现在的年轻人可不象你们那暂那样死脑筋，送点礼，走动走动，联络联络感情，有啥好事别忘了人家。人家在学校当过老师，又是奔你来的，图意个啥？怎么也得在办公室里给人家弄个不错的位置。”
王正先“没什么好位儿。又不能因为她来，就让别人下去，把位置倒给她。当初，我就跟她丈夫说她原先的工作挺好，不应该上这儿来，我让他们好好考虑考虑，可是，没听进去。”
金星“那也不能让人家烧炉子去呀。有这样养眼的员工，哪个单位都会照顾照顾，就你不会办点好事。”
王正先“工作都是干出来的，不是拉关系，走后门走出来的。”
金星“不照顾就拉倒，别净把人家往坏里寻思。人家可没让你照顾，人家刚结婚，还没来环保的时候就来家里看你。刚才我说的这些都是我自个琢摸的，你觉得过年过节找家来吃点饭是应该的，人家也不想欠谁的人情。过去，老爷们儿心粗，现在，人家媳妇可把这些事记在心上。”
与美少女邂逅时，王正先根本没有想到他同美少女还会有未来。直到她同丈夫来家里拜访他时，才知道美丽的“匆匆过客”竟是老部下的新婚妻子。后来，丈夫又把妻子转到他的手下工作，王正先自惭形愧，不肯有负于人，加上骨子里的一点不肯做癞蛤蟆的傲气，一直不肯靠近她，把他为之驻足的美丽瞬间供奉于心，让自己的隐情烂在心底。
“象她这样知恩图报的年轻人如今可不多了。这个小女子不仅外表美，心灵更美。人家来看你，是瞧得起你，人生在世，孰能无情，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片心意。”
“那也不能见了人家的礼物就眉开眼笑，不讲真话，忽悠人家。”
王正先不肯改变自己的态度，他觉得一个人仅仅外表美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心灵，内外兼修。不给她特殊照顾是应该的。
金星“那也不能让人家把拿来的东西再拎回去。”
王正先“不拎回去咋办？吃人家的嘴短，吃完了又办不了事，算怎么回事，不是自己打自已的嘴巴子吗？”
金星“看把你难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等那天有功夫你给她家孩子买套衣服送去，不就得了吗？快吃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