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欢迎各位朋友光临我们的结婚纪念酒会。只是喜九近来身体欠佳,不能奉陪大家喝故乡佳酿,请各位朋友多多体凉,各取所需,吃好喝好。”
苗笛“今天咱们以茶代酒,以歌会友。听说北京人从来就不劝酒。”
田喜九“以北京人为榜样,很好!想成为一名北京人那样的人,不反对。不过,我们这儿是半截河,那么只好请你小孩不拉屎——挪挪位儿。”
“对不起,告辞了。”说罢,苗笛鞠了一躬,去了女士桌。
佟福荣“走,欢送。留下,欢迎。不过,留在这桌,端起酒杯就不能说熊话,一杯对一杯。现在我打个样(举杯扬脖一杯酒落肚,翻过杯子,滴酒不剩。)这是田书记的规距,也是我们半截河的传统。还有谁不行?”
又有人挠头,站起来跟苗笛去了。
佟福荣“田书记,今个你是主角,先敬你一杯。”
见方可欣和江远芳在门外偷偷地朝他招手,佟福荣站起身,走了出去。
田喜九把颜如玉给他予备好了的一杯啤酒泼到地上,说“本人从来不喝马尿,六十度只能是润润嗓子。”
佟福荣从门外回来便坐到苗笛那桌去了。
田喜九“佟队长,我还等你敬酒呢,怎么不辞而别?今个一会儿西,一会儿东,你这刮的是什么风? ”
佟福荣“今天就免了吧,你的身体欠佳,我的胃肠也有些感冒。”
田喜九“佟队长,咱们哥们儿在酒桌上还扯什么身体和胃肠。酒品就是人品,宁伤身子不伤感情,一个人要是连喝酒都要耍滑,你还能指望他什么?你可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呀,可不能因为几杯小酒毁了咱们哥们儿一世的英名。”
佟福荣“田大兄弟,你算说对了。等你函授结业,功成名就那天,老哥一定奉陪到底,宁肯趴下,也要舍命陪君子。”
田喜九“函授结业?函什么授?结什么业?谁说的?这都是胡扯些甚么马卵子。”
田喜九嘴角上挂着一丝冷笑,在家里晃来晃去“不愉快,太不愉快了,纪念酒会没喝好,太丢人现眼了……”
颜如玉知道他喝多了,不理他。
田喜九抓起桌上的笔记本揉成一团“颜老师,今天影响函授了,不能违反公约,可串不可占,把书给我,咱们开始学习。”
颜如玉不瞅他“今天不学了。”
田喜九“那好吗?我在家里没呆几天就都不乐意,变着法折腾我,不许喝酒,不许抽烟,上酒店不喝酒不抽烟去干什么?”
颜如玉“我们有言在先,不能不给自己的话做主。”
“那好,我给你学,把书给我。”说着,田喜九就去抢颜如玉手中的课本。
颜如玉把课本背到身后,田喜九扑了个空,跌到茶几上。
从茶几上爬起来,田喜九手里攥着一把水果刀,说“今天,你把书给我,咱们就算没事。要不我就宰了你。你太邪虎了,比管教还厉害。刚认识的时候,你小鸟依人的样子哪里去了?你跟别的女人一样凶,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你骗了我。男人娶的是老婆,不是管教。生就的骨头长成的肉,小时候,爹妈都没能把我怎么样,你想重新捏把我,没门儿,你算老几?我也不是好惹的。”
颜如玉被丈夫激怒了“那好啊,有能耐,你小子就来吧。”
田喜九“你以为我不敢?”
颜如玉“那你就动手吧,喝点尿水子你就不是人了。”
田喜九瞪着两只红了的眼睛,觉得说话已经没有用了,便亮出了刀子。
刀尖挑起妻子的衣襟,露出她雪白的胸口。
颜如玉把头扭开,不用正眼瞅他,不相信他真会动手。
田喜九怒气冲冲,朝刀上吹了一口恶气,好象害怕慢了就会反悔似的,马上就在颜如玉的心口窝上划了一刀。
颜如玉身子一抖,咬紧的牙关中迸出一声惊叫。
为了不让自已怯手,田喜九赶忙在一横上又划了一竖。颜如玉白皙的心口窝上立刻现出一个鲜红的十字。
颜如玉不吭也不叫,仿佛那根本不是她的身体似的。
鲜血顺着雪白的心窝流下。
水果刀“乒”地一声落到地上。
田喜九伸出他的双手,仿佛要把鲜红的十字形刀口按住。
颜如玉杏眼圆睁,一付视死如归的样子。
田喜九退了回去。
滴到落在脚下课本上的鲜血。
田喜九扑咚一声跪到颜如玉的脚下。
田甜流落街头。
韩会计“哟,这不是老田家的田甜吗?天都黑了,你不回家还在这儿转悠啥呀?”
田甜“找妈妈。”
韩会计“你妈上哪儿去了?”
田甜摇头“不知道。”
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
田甜独自徘徊在密林深处。狼嗥声中一对对如豆的萤光让田甜惊恐万状,抱头鼠窜,一头坠入无底的山涧中。
惊涛骇浪中,田甜拼命挣扎,伸出双手大声呼喊“妈吗——”
颜如玉从噩梦中坐起来,惊魂未定。
看见田喜九走来,白云故作惊讶地说“哟!这不是田家姐夫吗?今天太阳从哪面出来,咋这么闲着?”
田喜九“接田甜妈回家,田甜要妈妈。”
白云挡在门口说“田甜妈没在这儿。你别进来了,这一阵子,我感冒了,别过给你。”
头上蒙着毛巾,躺在里屋的颜如玉听了,爬起来。
白云“你瞅啥,有啥瞅的?我告诉你,她不会跟你回去,你走吧!”
田喜九“我错了… …喝糊涂了,我来向她陪礼道歉。”
白云“喝糊涂了,那你怎么不拿着刀子往自己身上捅呢?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看你多英雄。”
田喜九“小妹… …这回我一定改,我发誓。”
白云“谁是你小妹?你少恶心我行不行?你们家的事以后再少上这儿来找,我们不管。”
田喜九“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吓唬吓唬她。”
白云“吓唬?可别吓唬了,再吓唬就得上西天了。赶紧散伙,我姐要哪样有哪样,找什么样的找不着,凭什么非得赖到你手里,她可不想做冤死鬼。”
田喜九“帮帮姐夫吧,我给你跪下了。”
颜如玉忙从炕上下到地上。
“去去去,我没你这号姐夫。要做饭了,别在这儿挡害,回家自己领孩子过吧。”说着,白云“呯地一声把房门关上。
田喜九“别这样… …”
颜小牤从里屋冲出来,朝田喜九瞪起眼珠子“你还有没有个完了?还在这儿嚰叽什么?你是不是欠收拾了?趁明白,你赶紧给我滚蛋!”
颜如玉坐在窗前,看着田喜九慢慢地离去。
白云走进里屋,对颜如玉说“别一离开他,脑袋里就光剩下他的好了,不能回去。这种人,你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他就更不会拿你当回事了。”
苗笛骑着摩托在公路上驶过时,一眼就认出在古槐遮天蔽日树荫下漫步,身着一袭白色衣裙的女子就是颜如玉。
“好一个飘飘欲仙、楚楚动人的悲伤女神!”苗笛兴奋地叫出了声。随后,停下摩托,向她奔去。
苗笛“颜姐,原来你在这儿?”
颜如玉“我弟弟家在这儿住。”
苗笛“知道你这些日子没在家,可是,不知道你在这儿。这个地方我常来,要知道你在这,我早就会过来看你了。听说那个孬种跟你动刀了,他不懂得爱,跟他离婚吧。”
颜如玉“夫妻吵架,谁家都难免。他不会离,我也不想离,结婚就没寻思过还能离婚。”
苗笛“那也不能动刀啊,他背叛你,你还护着他干啥?。你知道,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天不好的时候,就想告诉你出门带上伞;飘雪的日子,怕你冷,就盼望咱们北方的冬季不要再像现在这样寒冷。虽然,我的祈盼改变不了大自然的冷暖,可是,我却不能不想。有个诗人说,只有在举起猎枪,对准猎物叩响扳机的那一瞬间,才能让我从思念中摆脱出来。”
颜如玉“别费这些脑筋了,没有用。”
苗笛“我们都有创伤,缺少爱,懂得爱,知道珍惜爱。咱们俩在一起,你就能看到我是怎么对待你的了。”
颜如玉“不用看,这事连想都不用想,我们都是有家之人,只能做朋友。”
苗笛“我等你。”
颜如玉“等什么?”
苗笛“等你离婚,有一天,我在家点炉子,怎么也点不着,用了不少桦树皮也没点着。我扔下它,不管了。谁知道晚上回来一看,炉子着的红堂堂的。我一抬头看到你站在屋里……他们都说这是个好梦。在女人堆里我就看上你了,咱们俩个多好。你嫁错人了,跟田喜九离婚吧。我的心里有许许多多的话要对你讲,总想跟你好好唠唠。今个,天助我愿,我们找个地方去吃点饭吧。”
颜如玉“没时间了,王老师去开会,路过这里,顺便接我回家。向王老师学习吧,做个真正的朋友。”
苗笛“我不缺鼻子不少眼的,怎么能象他那样滥竽求其次。他要是有能力把你追到手,也就不会只做个可怜的朋友了。我可不想做个王正先式的傻蛋。”
颜如玉“你胡说些啥呀,你诬篾王老师,抬高自己,算什么人。”
苗笛“男人要是看上女人,又不想把她追到手,据为己有,就不算是个真正的男人。”
颜如玉“这叫什么话。”
苗笛“中国话,男人好色,女人才出色。没有好色的,哪来出色的。”
颜如玉“这都是什么谬论,在哪儿学的。好样的咋不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