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什么古怪的名字?这梦还能自动补充世界观的么?
我心里忽然掠过一丝恐慌,却又觉得好像只是错觉。
第二天一早,我满身阴冷僵硬地醒来。
总觉得这个梦有些过于逼真了……
男人的大手冰冷的温度似乎还停留在我的肌肤上,我掀起被子,脸色顿时僵住。
床单上,赫然是一块斑驳的血迹。
怎么会……
难道是我的处子之血……
可,那不是个梦吗?
我整个人都慌了,衣服也来不及换,穿着睡衣就冲到爷爷房间门口,拼命拍门。
“爷爷!爷爷,我有事问您!”
“吱呀”一声,爷爷的房门开了。
一夜的功夫,他看上去竟苍老了不少。
看见我,爷爷竟直接跪了下来。
“夫人。”
我傻了。
我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
我倒退了两步,不敢置信地开口:“爷爷,你疯了?”
爷爷却不卑不亢地行了礼,再站起来之后,他长长地叹息,话一出口,就打碎了我所有的幻想,让我如坠冰窟。
“湘湘,你已是阴阳界中人的妻子了。”
我脑袋里嗡嗡的,语气却格外冷静:“爷爷,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昨天没休息好。”
爷爷摇了摇头:“湘湘,你昨晚,已经同蛟君拜堂成亲了。记住,从此你就是蛟君的夫人,他是为了还你祖爷爷的情面,才屈尊入赘。木已成舟,湘湘,你跟你那个男朋友说清楚,以后不要再来往了。”
我简直气笑了。
眼泪从我的眼眶里滑落,抓着门框的手指都因极度用力而发白。
“爷爷,你在开什么玩笑?那是个梦!”
爷爷一字一句:“湘湘,这是你的命!”
他一顿:“湘湘,有些秘密,爷爷现在不能告诉你。但你自己千万要警醒,蛟君脾气可不好!”
爷爷“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失魂落魄地回了房间,看着床单上的血迹,越看越觉得扎眼。
但……诡异的是,那血迹竟在我眼皮子底下,渐渐消失了!
我不信邪,又揉了揉眼,床单上光洁一片,什么都没有。
是梦,一定是梦!
我催眠着自己,打开了手机。
微信的工作群里,殡仪馆的李主任半小时前刚发了条艾特我的消息。
“纪湘,你昨天夜班,请假了没有?”
这老东西!天天就盯着我找茬,不就是因为他企图骚扰我,被我顶回去了吗?
我赶紧把钉钉上请假的截图甩过去,回的滴水不漏:“李主任,我提前一周就申请假期了,而且您跟馆长都批了,我又确认了一遍,请假时间就是昨晚没错。”
李主任那边回的很快,他私聊我。
“纪湘,你算算你这一年请了多少次假了?要是都跟你一样无组织无纪律,我们殡仪馆怎么为人民服务?”
嘿,这大早上的恶心我?
但眼看国企要缩减编制,我承袭自爷爷的铁饭碗,按惯例,是在消减边缘的高危职位。
我也没心思跟他扯皮,直接问:“李主任,你想怎样?”
那边发了两个猥琐笑的表情过来。
“湘湘,这样,我今晚在君豪宾馆订个包厢,咱俩好好聊聊你的工作安排……”
我心里泛起一股恶心。
原本我是打算忍下来的。
毕竟这工作是不容易得来的,爷爷干了几十年才传给我,我不能砸了纪家的手艺。
我还在琢磨怎么回李主任,他估计是等的心急,竟直接威胁我。
“纪湘,你想清楚了,你天天给死人化妆,放外面哪个正经小伙子愿意要你!要是我给你调到行政去,不比现在来的轻松?纪湘,这是多少人求我都办不成的,我是看得起你?你自己掂量掂量!”
给死人化妆怎么了?
我怒从心头起。
无辜冤死、横死的人还少吗?
为他们收殓遗容,是对他们最后的尊重,能让他们在黄泉路上不必遭人白眼,这分明是一项高尚的工作,怎么到了李主任嘴里,就猪狗不闻了?
侮辱我,可以;侮辱我的手艺,不行!
我干脆利落地回了一句:“就你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直接拉黑删除一条龙。
他想开除我就开吧,姐姐我不伺候了!
我又在床上坐了好大一会儿,突然觉得今天我的火气有点不对劲。
我向来不是那么激动的人,今天只因一两句话就跟李主任撕破了脸。
一定是因为昨晚那个诡异的梦!
我不信邪。
我修补了那么多怨灵的面孔,就算世界上真有鬼,他们也应当是敬我,而不会害我。
不行,我要去医院查查,看我到底还是不是完璧!
我刚从床上爬起来,院子里忽地传来汽车开来的声音。
来人了?
是爷爷的客人。
来的是个身材窈窕、浑身高定奢侈品的女人。她戴着口罩墨镜,把自己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看起来奇怪的很。
女人看见我从里屋转出来,打量了我一下,明显吃了一惊。
“纪先生,她这么年轻,还是个女孩子?”
不等我说话,爷爷咳嗽了一声,说:“邱小姐,别看我这孙女年轻,她可是尽得了我的真传。以后我不在了,纪家也是要靠她立起门户的。”
女人顿了顿,语气放松了一点:“纪先生,这件事非同小可。您也知道,我就是靠脸吃饭的人……要是哪一点出了差错,后果你们都承担不起。”
我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邱小姐,您直接说事就好。再难办的事,也得先说出来吧。”
邱小姐笑了笑:“你这小姑娘倒是好大的口气。”
她抬手,取下了墨镜和口罩,露出了自己的脸来。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张极度扭曲溃烂的脸,看上去像是被火烧过,或者是被硫酸给泼了,连五官都黏在了一起,哪怕找最好的整形医院,也没法子修复这样一张脸。
邱小姐细细打量了我的神情,开口的声音却是又娇又柔,跟这张脸简直判若两人。
“看清楚了?我被人泼了硫酸,现在我要画一张芙蓉面。你家老爷子推说他已封笔,跟我说你来也是一样。小姑娘,你能行么?”
我沉默不语,瞥了一眼气定神闲的老爷子,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芙蓉面是行话,一般二十岁以下的小姑娘死掉之后,家属请我们给她化妆收殓,这种清水芙蓉一般的妆容就叫芙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