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纪湘,今年23岁。纪念的纪,湘夫人的湘。我是一名入殓师,这是我们祖传的行当。一般人总会问我会不会怕尸体,我想说,是我给了这些尸体最后的尊严,我又怎么会怕呢。
一百年前,我太爷凭借一双巧手,复原了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阻止了一场屠杀,救下了上万无辜的性命。自此,我纪家在宁市有了一席之地。但凡是十里八乡死于非命的人,都得从我太爷的手上过一遍,好了结他们生前的是非。
说来可惜,到了我这一辈,纪家子嗣凋零,爷爷只能把这门手艺传到我这个女孩儿的手上。
他说,这是因为我们纪家得罪了高人。不但纪家要男丁断绝,就连我都是天生劫身,命里带煞,要我一辈子都待在宁市,以后结婚也得找人入赘。
我不信这一套,我从来没见过鬼,哪有爷爷说的那么玄乎?再说了,现在都是自由恋爱,我有个从大学谈到现在的男朋友蒋然。他不嫌弃我的工作已经够不错的了,我还怎么开口跟他提入赘?
可直到我23岁生日那晚,我做了一个梦,从此我才真正踏入了这个鬼神并存、阴阳无界的世界……
打小我父母就出车祸去世了,一直是爷爷抚养我长大。过生日这天,我跟殡仪馆请了假,专门买了好酒好菜,回乡下的老宅里去陪爷爷。
几个月没见,爷爷对我却并不热情,他好像心底藏着什么事一样,心不在焉地叫我。
“小莲啊,再给我倒杯酒。”
我一边给爷爷倒酒,一边在心里偷笑,爷爷真是老糊涂了,明明我就在他面前坐着,他还能把我看成早已去世的我妈。
“爷爷,你好好看看,我是湘湘呀。我妈都死了快十年啦,您还能认错?”
爷爷直勾勾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哭是笑:“湘湘啊……那是她的命!我们纪家人的命!认了吧!”
我在爷爷眼前晃了晃手,心里有些不安:“爷爷,你喝醉了?”
“喝醉?噢,是,我是有点醉了。”
爷爷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神色古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湘湘,你跟你那个男朋友,现在怎么样了?咱们纪家以后可是得招赘的,你问过他的意见没有?”
我愣了愣:“我没有问过他。”
爷爷叹了口气:“要是他不愿意,你们还是趁早结束吧,别耽误人家男孩子。趁着今天好日子,你给他打个电话,分开吧!”
我有些恼了,直接站了起来:“爷爷,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都已经是21世纪了,你怎么还那么封建古板?我们家一分钱都没有,别人肯跟我谈恋爱就不错了,哪还有钱招赘?彩礼钱都出不起!还什么阴阳界……搞笑,我才不信世上有什么鬼怪妖精!”
我气哼哼地回了房间,给蒋然发了条微信,叫他现在过来接我。左等右等,等不到蒋然的回复,我索性直接给他打了个电话。
蒋然在我们本地的银行上班,纪律特别严格,平时看一下手机都会被通报,所以我一般都小心翼翼的,不给他打电话,害怕他挨批评。就连我过生日,也因为他请不掉假没法陪我。
现在晚上七点多钟,他应该已经下班了,电话却也没人接。我又等了一会儿,蒋然才给我发了条微信。
“晚上有应酬,在忙呢。祝宝贝生日快乐,等我休息了再好好陪你。”
我一下子泄了气,倒在床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好好的生日,男朋友陪不了我,爷爷也没把我放在心上,满脑子还都是些封建糟粕……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着睡着,我忽然觉得自己唇上痒痒的,我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鲜红之中。
龙凤火烛,凤冠霞帔,一看就是喜堂。而我坐在梳妆台前,旁边两个穿着古装侍女正在给我涂口脂,怪不得我会觉得痒。
这一看就是个梦。我分明好端端地在老宅里睡着,怎么忽然成了正在梳妆准备拜堂的新娘子?
我掐了自己一把——一点都不痛,这果然是个梦。
知道是梦,我也就轻松地任由这些侍女给我打扮,心里甚至还满是好奇,这是准备跟谁成亲呢?
我跟蒋然谈了好几年的恋爱,也还一直没到谈婚论嫁的这一步。要是被他知道我在梦里嫁了人,估计他又要笑话我异想天开。
我正在胡思乱想,一个侍女忽然笑着开口:“好啦,新娘子真是娇美可人,主上一定会满意的。”
两个侍女给我盖上盖头,一左一右搀扶着我到了拜堂的地方。我拿出十二分的演技,一本正经地扮演着新娘的角色。眼前是晃动的红色,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一只冰凉而又柔软的大手牵住了我。
这梦还挺逼真的嘛,我能感觉到这不是蒋然的手,小声嘟囔了两句。
那只手一紧,一个悦耳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夫人可欢喜?”
我使劲摇了摇头:“这梦真的太逼真了,工具人还能跟我对话啊。”
男人笑了笑:“原来同本君成亲,竟让夫人欣喜如同做梦一般么?”
我没理会他,反正都是假的,就当是玩cosplay了。
稀里糊涂地拜了堂,我跟这个男人一同被送进了洞房。
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我竟然真的有了些新嫁娘的娇羞和忐忑。
男人揭开了我的盖头,我也看清了他的模样,竟然十分俊秀,跟电视上的流量小生有的一拼。
都说梦是对现实生活中的映射,难道他真的是某个我随意看过一眼的流量爱豆不成?不过这种梦的男主角不是蒋然,我心里有些愧疚。
纪家家风很严,爷爷一直告诫我要守住自己。所以跟蒋然谈了这么多年的恋爱,我都没让他突破最后一步。
不过,既然是在梦里,我又何必顾忌什么呢?何况对方还长这么帅,就算做梦也是我赚。
抱着这样的念头,我很快沦陷在了男人有力而又冰凉的怀抱中。在他带给我陌生而疼痛的欢愉时,男人低下头来,柔软的唇吻住我的耳垂,喃喃低语。
“纪家的小新娘,本君很满意……记住,你是本君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