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屋山外山,横亘八百里。王屋山本在河东,与常山(现太行山)联袂。《列子》载《愚公移山》:帝感其诚,命夸父二子伏二山。。。才有了现在晋西垣曲县附近的东依太行,西接中条,北连太岳,南临大河(黄河),正好扼住龙城东望的——王屋仙山。一谓“山中有洞,深不可入,洞中如王者之宫,故名曰王屋也”。一谓“山有三重,其状如屋,故名”。 山顶有"天坛",相传为轩辕氏黄帝祈天之所。该山终年云雾,起伏多变的远峰近峦,险峻恢宏的悬崖峭壁、深邃幽静的沟谷溪潭,各种动态的飞瀑走泉,在低山、丘陵的衬托下,有时像琵琶遮面,有时似神鬼怒号,雄伟中又不失几分朦胧与神秘。附近北西南三面的鳌背山、祈诚(又做析城)山、砥柱山三座小山和东首的主峰遥相呼应,中间漏出一处开阔地,即是玄通谷地。
玄通谷中谷,深达九千丈。谷地地势平坦,四面环山。从谷地仰望苍穹,犹如井蛙观天。有诗云:“顾瞻中宇,一朝分崩。天网既紊,浮鲵横腾。运首北眷,邈哉华恒。虽欲凌翥,矫翮靡登。俯惧潜机,仰虑飞罾。惟其崄哀,难辛备曾。庶睎河清,混焉未澄。”秦汉以来,谷地僧道荟萃,各类庙宇楼观亭台轩榭应运而生。司马炎立晋以后,此地遂为修仙学道的中心。各地的士子儒生,失意的文人骚客,还有江湖侠盗均云集于此,占据各类峰峦,以安期生为号开始修仙学道。安期生何许人也?史载第一个飞身成仙的神人也。《集仙集》载:“安期生与神女会玄丘,酣玄碧香酒。醉后呼吸水露,皆成酥醪。”据说秦始皇曾慕安期生之名,与之详谈三日三夜,讨教长生之法,并遣金相赠。安期生与之相约:“后数千岁求我于蓬莱山。”秦始皇果派徐福、卢生出海相寻,无功而返,想不到安期生却在蓬莱左股之罗浮山飞升成仙。安期生之后,汉留侯张良之后张道陵与弟子王长、赵升等绕开洛阳乘舟入今江西鄱阳湖,上云锦山,并传黄帝九鼎丹法,在云锦山修炼外丹黄白术,历三年炼成太清神丹,之后又炼成九鼎神丹,即所称“龙虎太丹”,传说龙虎大丹炼成后,山显虎之形的瑞应,遂改云锦山为龙虎山,至此三教合一,五斗米道大成,后世修仙学道均以张道陵为始祖先仙,尊为“张天师”。其后张陵(即张道陵)率弟子数人越龙虎山辗转长安,翻越秦岭经古栈金牛道入蜀。随行的李少君以及从李少君处得“灵飞散”成仙的东郭延;有得东郭延授“九精炼气,辅星在心”之术,复以神丹刀圭服之道成的姚俊。。。。。。
仲秋的一个晌午,山下来了一位少年郎,负匣拄杖,衣衫破旧,风尘仆仆。谒过长生石后,开始扣敲山门。良久,一执剑华服少年出现,问道:“来者何人?可有拜牒?”
那褴褛少年长揖答曰:“晚生幽州人张宾,特来拜谒李真人。有劳仙童代为通报”
“这里是辰剑门,哪来的李真人?!你小子不识字吗”
“识得识得。宇宙天地日月辰宿。辰剑门是王屋山的八门之一。晚生车马舟楫,三个多月了。终于窥见山门。敢问仙童,辰剑门主持是哪位仙尊?”
“你来找哪一个都不晓得,凭甚告诉你。没有拜牒不能进门”那华服的不耐烦了,慌得张宾连连打躬作揖,说道:“晚生原有孔府宋伯梓先生的文书的。前些日子过宿州遇匪了。贼人将晚生的马匹包裹盘缠都掳走了,只剩下这书匣”
“你说是就是啊?凭甚信你。什么送脖子先生后生的,不认得。”
“南阳宋家的大先生,太玄经的传人啊,仙童该晓得伐?”
“随便报个人名就想进门?看你书生样子才跟你多说了几句。世人多诈,兴许你本是骗人而已。滚吧!再啰嗦,我就要踢你下山了”
“仙童好生无理!找你师尊出来,我自与他理论理论”张宾也来了脾气。那童子踏步前来,撩起一脚踢飞手杖,脚风未减正中张的心窝。“哎呀”一声惨呼,张宾连滚带爬的滚落下去,连地上的书匣也顾不上了。
那个叫张宾的青年男子,本就饥渴难耐,又被门童痛殴,心情沮丧至极。行至下山小道,已经气血不支。恍惚中耳边有声音说:“广陵散今日绝矣”——不正是嵇康赴死最后的遗言吗。他一个激灵想起书匣里还有些文稿,那些足以标明他的身份。于是乎挺起身子,又回到山门门前。大门已经掩上了,门童也进去了,地上的书匣已然不见!
张宾挣扎上前,使劲擂打山门,口中叫道:“还我书匣来!我自有拜牒”山门开启处还是那个道童,面露愠色,一手抓起一物径向张宾掷来。原来正是他的书匣!张宾伸手去接,岂料书匣来势迅疾,结结实实的砸在胸口上。张宾收脚不住,踉踉跄跄后退十来步,未料想到已至崖边。只听得“啊也”一声,连人带物俱向那无底的悬崖下滚落。。。。。。
过了许久许久,张宾意识到耳畔有女声叫唤:“喂!你到底死了没?你睁下眼啊,喂。。。”。张宾吃力睁开眼,晨曦中一张脸——焦黄乌紫,塌鼻肿眼,简直是一尊活罗刹。吓得他阿嗤一声又昏死过去。——原来这玄通谷谷中有谷,也合该张宾这小子命不该绝,他摔落至谷中一处坡地,正好滚至一处山涧。饶是如此,他这一摔也是全身骨折皮开肉绽,加上惊吓过度,此时亦是小命不保。
张宾再次醒来已是一个中午,透过荀暖的阳光发现自己躺在一处茅棚里,茅棚不大,四面透光,穹顶处盖着厚厚的松枝。浑身奇痒,他想挣扎而起,却发现四肢被绑了七七八八的藤蔓树棍,丝毫不能动弹。手指触及处柔软湿滑,似乎是苔藓叶蔓之物;鼻腔里满是腥秽恶膻的味道,随时都会作恶呕吐。正走神间,一只毛虫掉落下来,黏在鼻子上。张宾惊惧地“啊”了一声。“你醒了——”外面进来一人,正是那日吓死他的丑女。
张望过去,强光下那女子真个奇丑——除了面容黑黄塌鼻肿眼之外,两足还一瘸一拐的。只是那声音很是清脆,犹如铃铛悦耳。张宾清了清嗓子,费力说道:“多谢女菩萨救命”
女子闻言格格一笑:“我叫丑儿,可不是什么菩萨哦”顺手递过一个竹筒子送到张宾嘴边,“你睡了五天了,我还以为活不过来呢”
张宾饥肠辘辘张口就喝,满嘴的膻腥味道,未到一半又呕吐出来。
“不要吐,都喝下去吧,羊奶!我从小羊们那里挤过来的,它们都不干呢”那铃铛声又一次响起,“来,吃点糌粑,我听到你肚子在叫了”
的确是饿了,张宾看到眼前有块黑乎乎的食物,张口咬住就吞,哪知卡住喉咙,引得一阵狂咳,身体也剧痛起来。
“别急!这是燕麦糌粑,阿母教我做的”那丑女掰开糌粑,将捻细的粉末混合羊奶成团状物,然后俯身过来,一手勾住张宾的脖颈,一手将食团喂往嘴里。这次张宾倒是吃进去了,说也奇怪,嘴里、咽部一股股清香,鼻子里也闻不出先前的恶臭味道。
女子喂了四五把食团,间或喂了几口野果,又伸手黏起脸上的毛虫,轻轻放在石缝里,说:“你别怕,这是袪败(昆虫一种,多见于北方松林),它专吃死血,拉出绿色粑粑,可以很好愈合伤口的。前几天我在你身上放了好多呢。”
张宾才知道先前滑腻腻的是何物。再一转念大吃一惊,自己赤裸,此处再无第三人,那自己身上的衣物定是她除掉的。越想越急 囧态百出。那女子显然看出窘态,丑脸也是一红,柔声说道:“那日我看你从上面摔下来,还有口气,本想救你。可是,,可是,,你浑身都摔烂了,身子又太沉。。。就想起阿爹救小羊摔坏的法子,把你全身都绑了,才拖到这里来。”顿了一顿,那女子绯红遮脸说道,“用袪败治伤的法子也是阿爹教我的。。。你的衣裤都洗净了,晒在外头”。二人抵头甚近,铃铛声越发悦耳动听,女子的几缕发丝划过张宾的面颊。张宾再也不儁囧畏惧,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汩汩流出。
女子见状大惊:“先生怎么啦?我哪里做的不对?”
“无妨。女菩萨救我性命,恩同再造,我张宾岂敢责怪”
“哦,你叫张宾?应该是位先生吧?你的书架摔坏了,里面的文章掉水里都打湿了,我捡起来晒干了。就是不知道落了多少”女子伸手递上一摞书稿。奇怪的是,那女子的柔荑白皙,异常皎洁周正。
“嗯嗯,晚生张宾,幽州人氏。敢问女菩萨名讳,缘何在这深谷里?”
“说了嘛别叫我菩萨。我叫丑儿,住在这谷里快。。。五年了”女子一张丑脸扭过去别向外面,一手抖开衣衫盖住张宾身子,幽幽言道
“啊?”张宾一脸诧异,“看你言谈举止不似牧羊的农户啊,你不是本地人吧?令尊灵堂是谁啊?”
“阿爹。。。不让我说的。我本住在洛阳,十二岁那年家里遭了难,阿爹阿母带我逃到这里。。。去年阿爹外出找阿兄就没有回来,后来。。。阿母死了”吞吞吐吐的说到伤心处,女子低下头颅,泪光盈盈
算起来女子有十七岁了,张宾歉声说:“晚生罪过罪过。惹得。。。姑娘。。。姑娘伤心了。”姑娘二字实在说不出口,但一想到那丑女只身在这谷里生活了五年时间,张宾瞬间肃然起敬,再瞧那丑女子也不觉得那么不堪了
“姑娘守在这里是一直等令尊吧”
“是啊。我若是走了,阿爹阿兄回来寻不着该着急罗。况且,我还要告诉阿母的坟头呢。你看,就在那乾沟的阳坡上,我埋的”
“姑娘这些年就住在这?”
“不是啦。我住在那山洞里,阿爹阿母找的。”女子抬手指向不远处,山涧之上断崖之下正有一处洞口,“等你下地能走动,我再拉你进去”。敢情洞口处在崖中,张宾伤重,拖拽不得,那女子就临时搭建了这个茅棚。一念至此,张宾由衷产生一种莫名的冲动,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照顾这可怜的女子,从此再也割舍不下了
“你也不要一口一个先生的称呼我。我今年虚岁21,家里的长子。你就叫我小号孟孙吧”
“有外人时候还得喊先生的。没人时就喊孟孙哥,好伐?”女子探过头来,音铃声响起,吹气如兰,眼里满是笑意
“好”甫一正视她的眼睛,觉得眸子里清澈明亮又深邃无底,整个人都感觉沉了下去。再看,她疤脸之下,脖颈颀长,晶莹剔透,宛如一尊石雕;胸前两只小鹿起起伏伏,就连青衫都遮掩不住;纤手招招,犹如粉雕玉琢,跟一般丫头完全不同。。。果然是个妙人儿。张宾不禁心旌摇动,浑身发热,赶忙闭上双眼,说道:“我又如何称呼姑娘呢?总有名讳吧”
“阿爹姓康。你就叫我丑儿吧,孟孙哥!”女子天真烂漫,极是快活
“唔,好吧。丑儿姑娘,你的脸伤是。。。还有你的腿?”
“都是那次变故留下的。当时我是睡着了,听阿爹讲,那年冬夜来了好多人,都是阿爹的仇家。”女子敛了笑容,抬头望向远方,喃喃说道,“他们放火施毒,我家都中毒了,房子都被点了火,家丁仆人都被杀光了。。。后来阿爹一群朋友赶过来,我家几个才逃了出来。”
“洛阳?天子脚下啊,竟有如此灭门惨祸?”
“不太清楚啦。听阿爹讲,对头是个厉害角色,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五年前?风雪夜?洛阳?连天子也管制不住的灭门之祸?这一连串信息在张宾脑海里闪现。这不正是嵇康被杀洛阳巨变的那次么。当世不惧天子只有司马家了。跟司马氏作对的必定是太玄党徒。这女子大有来头
“丑儿,你不知道现今天子是司马炎?已经改朝换代了。应该可以回家了”
“知道。”那女子回答的很干脆,“阿爹说我们的仇家还在追杀我们,朝廷有他们的人。回家?是不可能了。那个家都烧光了,人也都死光了。”,那女子忽地蹲下身子,双手托腮,笑吟吟对张宾说道,“孟孙哥,我脸上很难看吧。阿爹说这是蛊毒,可以治好的。阿母原来中毒比我还要厉害,死的时候一点疤痕都没有,跟五年前一模一样的。这里不是很好么?我们全家人都中毒了,旁人百姓都害怕,见我们就躲。阿爹还专门打造了几副面具的,以便我们外出使用。我没出去过,自然也不用戴面具了。”
“那很好啊。我这次上山就是找李仙人学道的,只要我学成了,一定给你医治”
。。。。。。
又过了几日,张宾除下了身上的束缚,勉勉强强下地行走了。那女子丑儿兴高采烈,搀扶着他来到涧边,在他身上缠绕许多的藤蔓,自己先从羊圈旁的一条软梯爬了上去,再把张宾拉上。二人废了好一番功夫才达到洞口。丑儿复又下去,把茅棚里的物事都收拾回来,洞口的张宾默契的张罗着。一切收拾妥当了,二人相视一笑,彼此都气喘吁吁。
“好了,我们回家罗”丑女拥着张宾走进山洞。初极狭,不能抬头行走,约莫二十来步后,洞里豁然开朗。洞里开阔,四周都是石壁,中庭一大石突兀而起,直通顶部,洞顶很高,滴水成线把偌大一棵钟乳石浇的湿漉漉,在底座注成一泓泉水;地面洁净,倒也不太湿滑;两边石壁上有很多的方格小洞,摆放了许多的物件,有工具有衣衫有吃食有瓶瓶罐罐的,还有燃着的松脂。。。。。。真是世外仙境,别样洞天啊!张宾惊呆了,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
“孟孙哥,你伤没好,我扶你进去躺下”
“咹?我们不是进来了吗”
“这是中堂。睡觉的另有地方”丑女调皮的一笑,昏暗中露出一排皓齿,“我扶你进阿爹的房间吧”原来洞里有洞,她阿爹的房间只不过是旁边开的一个小洞而已
进小洞来后,丑女打着火折子,点燃了壁上的松脂,张宾发现洞里地面墙壁都很干燥,里面不高,仅容一人直腰站立;也不深,刚刚放下一张铺着兽皮的卧榻。“你先睡会儿。我去弄点肉来给你补补”丑儿铃铛声穿过,风一般的消失了。张宾躺下去,浑身酸胀疼痛,头脑中各种意念纷至沓来:嵇康赴死、洛阳灭门、山门遇阻、深谷获救。。。丑儿究竟什么身份?中的是何种蛊毒?她父亲何人?那些朋友又是何人?她兄长是谁?现在哪里?这山谷里并不隐秘,倒似没外人进来过,为何?这山洞少说也有百年之久,她一家人怎么住进来的???不大会竟沉沉的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宾醒来。“满屋子”的肉香味。张宾挣扎着走到中庭,石桌上堆放了好多的食物,冒着热气,丑女在一边忙碌着。忙扶张宾坐下,递上一大块羊腿,“吃吧。等会还有汤!”张宾望了望洞外,天色暗淡下来了。丑女见状说:“放心吧,孟孙哥。出口有机关,外人进不来的”。张宾鼻子一酸,“丑儿姑娘,你我素不相识,为何待我这般好”。
“你是先生嘛,阿爹阿母从小教我的。再说,孟孙哥长相象阿兄。见到了你就像见到阿兄一样”女子笑吟吟的端上来一锅热汤。昏光下,那张疤脸黝黑发紫,面目狰狞,跟身姿显得极不协调。唉!丑儿这张脸可惜了!张宾默默叹了口气。面对丑儿的追问也不答话,端起汤碗只顾吃将起来。。。。。。
自此张宾就住洞里疗养,身体一天好似一天。那丑儿每天牧羊采集,洗衣做饭,忙的不亦乐乎,倒是张宾闲来无事可做。好在洞里笔墨文纸齐全,张宾闲来就著文弄墨,聊以自娱,倒也逍遥自在。
光阴荏苒,转眼过去了三个多月。。。。。。
冬日的一个早晨,张宾走出卧室,来到崖边。洞外却是另一个世界——深谷里的冬天来得很早,初雪乍降,腊梅吐蕊。远山峰顶风云翻涌,白茫茫的一片;近处幽谷水汽蒸腾,如梦幻里的仙境!目击之处皆是美景,张宾心情大好,加上身体恢复如初,早就想步出外面看看了。正欲跃下,俯瞰涧边的羊圈还拴着呢。往日此时丑女早早就放羊了。
嗯?今日怎么啦?带着疑惑,张宾返回山洞里,走到丑女的洞口叫道:“丑儿,起床了。外面下雪啦”
里面析析索索一阵响动,没人回应
张宾低头正欲踏进去,“不要进来——”丑儿厉声尖叫道
不好!张宾意识不对劲,躬身进入——洞里黑乎乎一片,看不见丑女所在
“丑儿,在哪里?怎么啦?”张宾急了,四下里摸索
“你出去吧,孟孙哥”
循声处,丑女披头散发遮住面部,蜷缩在角落里,全身抽搐,似是极为痛苦
张宾点燃一支松脂,洞里顿时有了光亮。没成想,那女人见了光,越是低头向内,双手乱舞,口中叫道:“不要。不要进来。不要亮光。”张宾手足无措,急呼:“丑儿,好妹子!你生病了?什么病?该怎么救你?”
“你救不了。”丑女抬头说道。这一抬头把张宾骇了一大跳:丑女满脸血污,皮开肉绽,衣被俱湿,满室腥臭
“你出去吧,这里脏死了”丑女重新埋头起来,嘤嘤呜呜哭到:“我发病了,蛊毒发作,每年冬天都是。阿爹因为这才出去找解药的。阿母去年也是这个死的”
“有解药?那就有救”张宾俯身握住丑儿的双手。女人双肩一阵颤栗,似乎被电击一般。张宾窘迫的松手,柔声说道:“你救了我,是我的恩人,我必定救你的。”
“孟孙哥,你刚才喊我。。。好妹子了?”
“我比你年长,自然是你兄长了”张宾红了脸,幸得黑洞中没被女子瞧出来。进而问曰:“看你很痛苦的样子,可有缓解法子?”
“没用的”丑女叹了口气,说:“每年冬天开始发作,要半个月才过去。阿爹阿母疼痛不过,说割脸放血才能好一些。阿母就是割血死的”张宾捡起角落的小刀,小心的收在身上,俯身抱起丑女放在榻上,关切道:“丑儿,你先躺着。我去上面,玄通谷里肯定有人能够救你。”
“你身上也有伤啊”
“我身体好了!你瞧”张宾伸展四肢,在洞里蹦蹦跳跳,“怪我贪恋这里的美景美食,我没告诉你,其实我早好了”
女子惨然一笑,说道:“哥喜欢。。。这里。。。就好。我若死了,哥还记得。。。好妹子我不?”
“不会的,你不能死。我一定救你,一定医好你”张宾急叫
“傻哥哥,凡人哪有不死的呢。我昨夜开始发作了,怕吓着你没敢吱声。后来痛得狠了,我就割脸放血。。。阿母就是疼死的。呜呜,太疼了,真想一死了之”丑儿幽幽说道,显然很是虚弱
“不可。丑儿你听着,我一定医好你的病。你好了,还要等你爹爹回来呢,哦,还有你哥哥”
听了张宾这番话,丑女扭过脸去,浑身颤动,啜泣起来
“好妹子不哭。你且睡会。我这就上山寻医去——”豪气干云,张宾平生第一次有了强者的念头。
且说他跃下崖洞,来到地面,感觉寒风刺骨。张宾四下张望,先前待过的茅棚已面目全非,溪流尽头却是飞瀑,前头绝壁通天,脚下深不见底。无奈又原路寻回到涧边。外出的东南西三面都有小径,却不知走向哪一处好。张宾随即挑了一路,走了一阵,似觉又回到了原地,想起丑儿曾说这谷里有机关布置,这一迷路,若是乱闯,定然只有越走越糟,于是坐在一株梅树之下,苦思对策。忽然忆起《太玄经》上的记载,思忖道:大凡迷阵,都是采用易经八卦之术,无非讲究阴阳开阖、乾坤倒置玄机,只要找对了第一个出口,后面自然迎刃而解。于是他试着光亮,判断方位,找出“坎”位所在,急奔过去,尽头却是一块巨石。张宾跃上巨石,四下眺望,南边是瀑布,向西是光秃秃的岩石,东面都是松柏,只看得头晕眼花。树木高松入云,巨石情状怪异散落其间,石树之间像是有人故意为之,尽管树林间均有通道,却彼此相连,回旋反复。张宾这才着急起来大喊丑儿。可山谷仅有回音,哪里还有人影?张宾愈发着急,找准“离”位方向疾走,想回到原地,可走了半个时辰,尽是松石小径,印象中那溪流和梅树再也找不见了。张宾气急败坏,一屁股坐地上,心想丑儿还等他回去救治呢,现今自己连出谷都做不了,真是书生迂腐无能啊。一念至此,内心沮丧至极,飞脚乱踢,把地上石子踢得四处飞溅!就在此时,面前一棵柏树突然开合数下,现出一人来,却是包了面巾的丑儿!
“哥——”丑儿倚树喘息,向他招手
张宾喜出望外,急奔过去捉了她的手,忙不迭说,“我找不出去,幸亏你来了”。“都怪我疼糊涂了,把进出的口诀忘了告诉哥”丑女倒是没有抽手,反而贴的张宾更紧,“阿爹说这谷是前朝一张姓道人所作,又布下了八卦迷阵,就是在此隐居躲避外人的。如不得法,就是走上一年也是打转转的。外面进不来,里面的也出不去”
“难怪!”张宾握紧柔荑说:“你定是听见我喊你才来的伐”
“不是”头巾里的眸子盯着张宾,丑儿说,“听阿爹说,那位高人布下这迷阵叫浑天浊地,目的就是与世隔绝。四季、时辰、方位还有声音、光亮都是有意错乱的。外人不得其法进出必然受困。莫说是你一人叫喊,就算千军万马也是无计可施的”
“啊,我想起来了,《太玄经》有记载,这人叫张平(即张衡),他参透。。。天机精巧,世人无人能解辞官后就不知踪迹,原来在此隐修”看来,丑女的父亲必定和张衡的后人有关
“许是吧。我带你出谷去——”
“丑儿,你不疼了现在?”
“白日里疼痛好些,”丑儿牵着张宾很熟稔的走走停停,有时还蹲下来,用石子松枝在地上划拉着,口中念念有词。。。约莫转了半个时辰,面前豁然开阔起来——山路、农舍、溪流历历在目
“我也是第一次出谷,阿爹教我的口诀。本想传你,可我现在没力气了”丑儿喘着气,紧了紧头上的包巾,松开牵着张斌的手,瘫坐在地上,显得异常痛苦虚弱,“哥,丑儿就送你到这里了。快去快回!”
张宾知道那女子定是病发疼痛,勉强支撑到现在。俯身动容说道:“好妹子,我这就上山求救去。你一定等我回来”
“唔”丑女应了声,手指西边说道:“哥,你回来时,在那片松林里找几棵松树,用力敲打。我自会接你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