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天色已然昏暗,晨曦的光明尚未普降大地,屋内几盏松鹤延年灯,褐釉香熏炉中燃着上好的甘松香,整件屋子充斥着山野森林般自由的味道。
尘拜衍曜深吸了一口气,听了除夕的话有些不解,疑声问道:“什么叫陌生男女?能和五哥十一弟在一起的必不是普通人,只要不是普通人难道还有我们不认识的人吗?”
在除夕看来,消息至关重要但却无法确认真伪,不想妄下判断,想了想还是坦言以告,道:“根据描述,男子的身份,有几名属下猜测是南韦闻靘的侍卫墨浔,因为墨浔无论是韦国还是尘国都极少露面,而且也想不通南韦闻靘的侍卫怎么会同五爷一起来京都,所以他们都不敢擅自确认身份,本来是想查探清楚再回报给你的,而女子的身份就有些难以琢磨了,据说她与五爷,十一皇子的关系都非常暧昧,举止亲密,更是在席间呵斥过十一皇子行为幼稚,而匪夷所思的是十一皇子竟然很小心的跟她赔罪,属下也猜测她的身份不同寻常,对比了很多资料,但对于她的身份却还是一无所获。”
尘拜衍曜并未在意那名女子的身份,在听到那名男子可能是墨浔后,他心中已基本确认那男子就是墨浔了,他不养兵,也不训练暗势力,他的所有资金只建立了星海楼,投资在了情报方面,所以,若是星海楼猜测那人是墨浔,便有八成以上的可能,五哥,难道是搭上了韦国的大船,与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况且,他与十一回京,怎么会是安元营迎进城的?
“细查一下他们怎么会与安元营碰到一起,这几年安元营有些太低调了,掌管安元营的两名主事本王没少下大工夫拉拢,他们一直不为所动,倒像是对父皇忠心耿耿,本来这事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可本王总觉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秘,估计其他人也已经开始怀疑了,这件事,星海楼还在跟吧?有什么发现没?”
除夕点了下头,谨慎的答道:“据调查,安元营在别浒山的行踪和传闻的一样生存艰难,我也认为这只是表面现象,想当初安元营在安将军的带领下南征北战是如何骁勇善战百战不殆,就算换了将领,稍事打压便士气低迷落魄至此。”
尘拜衍曜看了眼渐亮的天色,“盯紧两个主事,安元营那边既然都是障眼法,无需多派人,定时查看几次便可,如今五哥是回京了,我们的一些动作便停了吧,着重巩固,这事你亲自去办,走吧,进宫。”
说着便迈步而去,背影在开门的一瞬间如同披了一层朦胧的银光,明亮的不切实际,尘拜衍曜的声音也沉朗清晰的传来:“启元守军五万在靖宁侯手中,靖宁侯不消说,他是三哥母妃的娘家人,御林军四万在武都尉手中,当年五哥就是他带回来的,如今只有本王手中无兵,可这安元营偏偏又是个硬骨头,若能拿捏住那两名主事…”
“是,我会派人紧密监视他们,眼下墨浔与五爷的事,我们该怎么办?”
尘拜衍曜停了下脚步,想了片刻,“先静观其变吧,五哥这次活着回来,肯定恨死三哥了,三哥又怎会由他壮大,一定会出手的。”
两人并肩向府外走去,下人牵来两匹高头大马,尘拜衍曜居高临下望着除夕,“本王去上朝了,你也去忙吧,记得吃早点。”
说完也不等除夕回答,拨转马头,握缰而去,却没想到,被他忽视的女子,那个他心心念念牵肠挂肚的女子,就这样与他擦肩错过了。
……
饭菜上桌之前絮濡沫等的不耐,先去洗了把脸,又简单擦了擦身子换了套厨娘的衣服,从雅间探头看去,饭菜还没上,于是趁机又洗了洗头发,一番简单的梳洗竟感觉身子都轻了许多,湿漉漉的长发随意披散,清爽而干净,一扫之前赶路的风尘邋遢形象。
虽然衣服的料子有些粗,尤其是领口和袖口处,稍微动作大一些便磨着皮肤生疼,估计时间久了能一片红肿,但她宁愿如此也不想穿那件染了一身兽血的衣裙。
她就这样优哉游哉的出现在大堂,虽不施脂粉,虽衣着粗陋,虽站没站相走没走相,却,依旧引来所有人的目光,尘拜无霁温和满足,十一扭捏期盼,墨浔平静欣赏,盛明献惊讶了然,其他将士隐晦灼热。
絮濡沫坐回座位,将筷子握在手中,可怜兮兮的望着厨房的方向,等着啃着,她谁也不看,也不说话,就巴巴的看着那个方向,让那些看她的男人们一阵阵好笑和心疼。
精致繁复的热菜终于在絮濡沫千呼万唤下一道道的陆续摆上了饭桌,第一道菜始一出现,她就已经两眼放光,眼睛追逐着掌柜手中的菜一直到眼前,尚未摆上,絮濡沫的筷子便已如迅猛的暗器般疾射而出,盛明献赶忙道:“慢着!”
说完从腰间掏出一根银针,挨个菜上试了试,见没有异常才退后一步,“可以用了。”
话音刚落,絮濡沫便毫不顾忌形象礼仪的抢先而上,墨浔也随后拾筷安静的夹菜,细嚼慢咽。
盛明献刚坐回去,抬头看到这一幕气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不管这女子什么身份,也不能如此没有规矩,他拍案而起,喝斥道:“大胆,王爷还未动筷,你这…”
尘拜无霁眼光一扫,抬起一只手虚压了下,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淡笑道:“无妨,这小家伙是真的饿坏了。”
虽然满眼都是美食,但尘拜无霁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入她耳中,听他说小家伙,她暗地里翻了个大白眼,再看他自己不吃竟还细心的替她布菜,她皱眉不满的抬头,有些嫌弃的问道:“你洗手了么?”
盛明献和几名将士嘴角微抽,这天下间,也就只有这个女人会嫌弃俊美如仙的五爷吧。
尘拜无霁还未回话,十一已抢先伸出他的两只修长的手掌,认真的翻了几下,带点讨好的笑,“我洗过了。”
絮濡沫无聊的白了他一眼,板着脸,声音极严肃,“有什么好炫耀的,两天水米未进,你们都不饿吗,都赶紧吃饭,我吃饱了还要美美的睡上一觉呢,可不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