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拜无霁垂眼看那摊开在眼前的长命锁…下的手掌,月光下掌心的银锁和银锁投下的淡影,更突显一掌莹白如玉,纹理浅淡细腻,手指纤长优美。淡淡一笑,他并未伸手接过,只是又抬眼斜睨了她一眼,“你缺钱?”
她伸了一会,见他不接,伸着有些无趣,只得放下了手臂,有些无奈的点头,当初带的银票在与瞿瑾的打斗中丢失了,心疼了她好一阵子,那可是能开上十间三层客栈的巨资啊。斜着眼偷偷打量尘拜无霁,暗想,有没有可能从他那里借些银子创业,他做股东我做老板呢?
尘拜无霁并未看她,又将眼神投向来时的方向,却仿佛知她所想一般,揶揄道:“怎么,想跟本王借钱?”
略带希翼的看着他,“那,你借吗?”
他斜睨着她,缓缓道:“借…”在看到女子有些雀跃的脸庞后才又道:“也不是不可能。”
她瞬间又垮下一张脸,鄙夷,“大男人磨磨唧唧的!有什么条件一次性讲出来吧。”
尘拜无霁不理会她的臭脸,轻笑道:“条件嘛,当然是看你能否说服我。”
絮濡沫挑眉,不就是想从中捞点好处嘛,她沉吟,“借三千,还五千。”
弄了半天,才借三千?尘拜无霁也学着她挑了挑眉,摇头。
“借三千,还六千!”
摇头。
絮濡沫吸气,呼气,调整半天,又道:“借三千,还八千!”
尘拜无霁思考了片刻,问道:“可以以此类推吗?”
她心中警钟大响,“什么意思?”
尘拜无霁看着她一副戒备的样子,跟一只有陌生人闯进家里的小狗一样,拿一双晶亮有神的大眼瞪着他,好像再稍微一撩拨就会扑上来一般。这个女人啊,不管是发花痴还是有理无理,看他的时候从来都理直气壮不闪不躲,根本不懂什么叫含羞带怯,什么叫含蓄婉约。
他不由笑道:“比如,借你三万,你还本王八万,借你三十万,还八十万。”
“不行!”絮濡沫想都不想的拒绝,随后又有些心虚,声音也软了下去,“借三万,还六万可以吗?”
“成交!”
絮濡沫看他一副愉悦的样子,又感觉自己上当了,她不由苦恼。
不过这苦恼转眼便被丢到了脑后,赚了钱的话当然还,若赔钱的话到时候直接跑路得了,跑的远远的,反正这古代茫茫人海里想找个人无疑难如大海捞针,就不信他真那么本事能找的到她。
这样一想心情便开朗许多,又开始琢磨去了京都做点什么生意呢?父亲的产业都有什么来着,连锁酒店,娱乐传媒,电器,赌场,化工,房地产…她该做些什么呢?想了半天没决定下来,又想,上一世我都干过什么呢?她想啊想,得出的结论是,上一世除了花钱吃喝玩乐之外,什么也没干过,按说父母都是极成功的商人,自己多少也该遗传一些经商意识吧,等到了京都,肯定有办法的,现在想也白想,实地考察很重要。
于是,这些令她烦恼的念头只在脑子里就那么一过,又都不是烦恼了。
尘拜无霁便只看到某女子在月下一张清波芙蓉的俏脸一会点头一会摇头,一会兴高采烈一会又眉头紧锁,一会转着幽墨的眼珠一会吹出一道飘渺的白雾,也不知心中到底作何打算,他当然也不怵她败那几万两银子,但看她这样子似是在极认真的思考,应该是不会让自己的银子无故打了水漂。
尘拜无霁微皱的眉梢突然一阵舒展,转首向前。
庙宇附近的树木稀少些,此时站在庙前看着来时的方向,看那树林深处树枝被烈风席卷飘摇,似鬼怪般张牙舞爪,幽黑难明,月亮在如薄雾般的云层中沉浮穿越,便也在人间大地上映上那层流云的斑斓,如浪般前行。此时,浪的尽头也传来了浪的声音,上百人自茂林深处疾速奔来,还未奔来,便听人群中一个略显急切的声音呼唤道:“安羽,安羽…夏侍卫,你确定五哥留下的暗号是到这里就消失的吗?怎么…”
絮濡沫倏然抬头循着声音望去,远远的,上百人围绕成一个保护圈,将十一保护在中间,十一挂在夏之洐的身后,抬着个脑袋四处张望,发丝凌乱,在疾驰的高速下穿淌的烈风里,嘴里灌着风却还是一声声不停的喊着她。她骂道,这个死孩子,附近要是还有敌人的话,肯定就都让他引过来了。
十一看见絮濡沫的时候,口中再发不出声音了,距离还有三十丈左右,他激动又极委屈的从夏之洐背上跳了下来双手提了袍子就一瘸一拐的跑了过来,絮濡沫一声小心还未喊出去,他便被一截断木绊倒下去,她只好提了轻功飞了过去。
十一一抬脸就看到絮濡沫的墨色披风飘在眼前,仿佛是怕眨眼就会消失一般的一把抓过后,这才继续抬头看向絮濡沫,这一抬头,絮濡沫可看清了,可怜的十一喏,脸色苍白的跟雪一样,更显得脸上横一道竖一道的刮痕,刚这一跤毫不夸张的是一张俊脸先着地,又是雪又是泥的糊了一脸,像只脏乱的可怜兮兮的小花猫,一头染墨的长发散乱的飞扬于风中,帽子早不知丢到哪儿了,一只手此时死死的拽着她的披风还连着她的一截裙角,她极怜爱的蹲下去扶他起来。
十一在她的帮助下,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先泪雾涟涟的仔细查看了下她没有染血这才放下心来嗷的一声嚎了出来,用力把她揽进怀里,带着囔囔的鼻音断断续续的,“安羽,安羽,你没事就好,可,吓死我了,我看到那么多...个坏蛋追着你们去了,我叫夏侍卫带人去帮你们,他不听...我的话...他不听我的,呜...安羽,我回去就让父皇给我找最厉害的师傅,我好好学...努力学,以后再有人欺负你我就能保护你了!”
絮濡沫想着他身上还有伤,刚才这一路奔过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新伤,况且看样子也是真的担心坏了,也没敢使劲挣脱他,就着他的怀抱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柔声细语的跟哄小孩似的,“十一乖,不哭,没事了啊,你看是不是,没事了,你就算不相信我,难道你还不相信你五哥嘛,乖,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是不?你看身后还那么多侍卫,让人看了笑话,快擦擦。”
十一也是不想叫絮濡沫看轻,吸了吸鼻子努力的抑了泪,抬头看见一步步走过来的尘拜无霁,仿如做错事一般轻轻的放开絮濡沫,低声道:“五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