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今日老夫人那里摆了家宴,二老爷和三老爷一家都来了,大小姐差人问您要不要同去。”
月容清脆的声音将秦徽音的思绪一秒拉回,“去的,让大姐姐等等我。”虽不知道秦筠心今日为何主动相邀,但秦徽音自然不会拒绝邀请。
刚出缈月居便看到等候在外的亲筠心,“大姐姐早啊。”秦徽音自然的打了声招呼。
秦筠心见她出来后,并未多言,捏着帕子转身就走。竹莺向秦徽音福了福身子,忙抬脚跟上前去。
秦徽音被突如其来的冷遇给整蒙了,“怎么一大早说翻脸就翻脸呢。”她一头雾水的望着月漪。
向来聪慧的月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安抚道:“大小姐可能是昨夜没有休息好,吟月居损失了那么多东西,心情不好是自然的。”
秦徽音摸索着腰间的铜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两人不紧不慢的跟在秦筠心身后,离荣禧堂还有一小段距离时,秦筠心停下了步子,回头望着后面步伐欢快的少女,眉心轻蹙,出声催促道:“能不能走快点,东张西望的,你看谁家贵女跟你一样。”
秦徽音突然被便宜姐姐教育,难得没缓过神,下意识问道:“名门贵女是什么样的?”
“疾趋则欲发而手足毋移,矩步引颈,俯仰朝庙,束带矜庄,徘徊瞻眺。”秦筠心下巴微扬,骄矜的回答道。
“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没说要当名门贵女啊。”秦徽音实话实说道,她压根没想过要当什么劳什子名门贵女,听着就累,她才不愿意被个名头束缚着呢。
秦筠心被秦徽音的理直气壮气的需要进行表情管理,她实在无法理解怎么有人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如此不思进取的话。此刻,她突然有一种身为长姐的是使命感和责任感,秦筠心觉得既然暂时要跟秦徽音同处一个屋檐下,那她就有必要督促她学好礼仪,否则出了府,整个将军府的脸面都要叫她给丢光了。
打定主意后,秦筠心看向秦徽音的眼神愈发挑剔,将秦徽音看的浑身不舒服,她突然开始怀念对自己冷冰冰的秦筠心了,好歹不会用这种死亡视线盯着自己。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荣禧堂,秦徽音舒了口气,自己总算是解放了,这一路简直太折磨。
*
秦家男眷此时都在前院,女眷们则在荣禧堂陪着老夫人聊天。
姐妹二人请完安,便到了认识亲戚这一环节,老夫人依次给秦徽音介绍秦家的女眷们,大家互相见礼。
昨日过于匆忙,老夫人没让她们过来,然而大家心里对这个找回来的嫡小姐都好奇坏了,今日终于见上了,秦徽音觉得自己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经被打量了不下数十遍,就算心理素质再好,也不带这么玩的啊。
正当她想找个借口溜出去一会时,突然有人将话题抛给了她,“徽音,这么多年在外面怎么样啊,肯定很辛苦吧,我看你这手上都是茧子,不像咱们筠心,肤如凝脂,不愧是自小在家里娇养着的。”
秦徽音抬头望向说话之人,她刚认的二婶,颧骨突出,下巴尖刻,嘴唇削薄,她向来不爱相面,觉得有失偏颇,但不得不承认二婶确实是个刻薄人物。
她笑了笑,将一侧的头发扶向耳后,直接开大:“不好意思,您是哪位?”
秦家二婶被噎的双目微瞪,显然没想到秦徽音竟然会如此目中无人,她刚想开口训斥两句,便被上座的老夫人怒斥道:“老二家的,你要是不想在这用膳,现在就给我回去。”
秦家二婶闹了个没脸,她不敢跟秦老夫人直接叫板,虽然她跟秦徽音没什么仇怨,但她就是见不得老大一家子和和美美,二房三房虽是庶出,但是他们二房明明拥有秦家长孙,凭什么还没个丫头片子重要。她咽不下这口气,只得时不时的阴阳怪气一声。
秦徽音全当耳边有狗在叫,直到秦家二婶踩到了她的雷点,“徽音,回家后可要好好跟筠心学学规矩,你从前住的那个家肯定没把你教好,谁家姑娘腰带上挂铜钱的,流里流气,小门小户的,出去都给咱们将军府丢人。”秦二婶眼神轻蔑的打量着秦徽音,像是在看什么腌臜之物,语气里满满的优越感。
“够了,老二家的,你给我住口!”老夫人气的重重的敲了几下拐杖,一时没换过气儿,猛地咳嗽了好几口,徐嬷嬷连忙上前替她抚背顺气,秦筠心也紧张的端了杯水给老夫人,然后目露担忧的望着秦徽音。虽然她不喜欢秦徽音,但是也不能接受二婶的挑拨离间。
秦徽音这下是真的气笑了,左手摩挲了两下腰间的铜钱,垂下的头慢慢抬起,露出了一张俏脸,只见她眉眼带笑,一双大大的杏眸望着秦二婶,明明对方是笑着的,但秦二婶被盯着竟觉得有几分脊背发凉。
只听她轻飘飘的问道:“请问您一个庶出的婶子,在我这儿哪来的优越感?”语气之中满是嘲讽,但秦徽音并没有等她回话,继续说道:“又是谁让您产生错觉,自己能代替将军府?我记得秦家只有我爹爹一个将军吧?什么时候需要您一个庶出的二婶来做我们长房的主,评价我们长房的脸面了?这就是您说的规矩?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了,让我学规矩前,您自己也记得好好学学,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学人家驰名双标呢?要不得的,将军府的脸面只跟祖母、爹爹、大姐姐和我有关,无关人等就不用瞎操这份心了。”秦徽音不紧不慢的回怼道,不就是戳人痛点吗,谁不会一样。
秦二婶听得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秦徽音这几句话,着实句句戳在了她肺管子上,秦家三婶看她这副模样,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多言,不然这火就烧到自己身上了。众人也意识到,刚找回来的二小姐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的?”秦二婶被挤兑的面红耳赤只能憋出这句话来。
秦徽音轻笑着站起来,走到秦二婶面前道:“二婶,脸面是自己给的,要想晚辈尊重你,不是你年纪大就行,虽然你年纪大了,但也要自己要脸,咱们做晚辈的才能尊重你。你说,是不是?”
秦徽音一口一个“年纪大”,一口一个“不要脸”气的秦二婶抚着胸口,面色涨的通红。秦筠瑶向来性子张扬跋扈不肯吃亏,跟秦二婶像了个十成十,此时见自己母亲被这样挤兑,忍不住朝秦徽音骂道:“你一个乡下小门小户养出来的,我母亲好心指点你,你还不识抬举,还真当自己是长房嫡女了……”
“够了,都给我住口!”秦老夫人狠狠的将手中的茶盏摔了出去,正好砸在了秦家二婶的面前,吓得众人瞬间安静下来,大家从没见老夫人发过这么大的火,秦徽音倒是依旧泰然自若,只是关切的看了几眼祖母,觉得有些对不住她老人家。
“你们一个个当我老婆子死了是吗?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孙女!老二家的,有句话缈缈说的对,将军府还轮不到你来做主,从今天起,要么你们二房搬出去自立门户,要么就给我老老实实在自己院里呆着,你自己选吧。”
秦二婶这下是彻底害怕了,她只想膈应秦徽音,挑拨一下大房的关系,可没想从将军府分出去啊。“求母亲饶恕,是媳妇不对,不该搬弄口舌,儿媳知错了。”秦家老二虽然也在官场,但不过是个五品官,说出去哪有将军府的名头大,整个二房都仰仗着将军府过日子,他们家嘉言还要靠大伯的门路呢,怎么会舍得被分出去单过,秦二婶识时务的立刻求饶。
秦徽音见老夫人帮自己出头,心里顿时暖洋洋的,虽说看小说时就知道了老夫人很疼秦徽音,但毕竟只是纸上的几句文字,如今变成鲜活的人,秦徽音再也不能将自己置身事外。
老夫人继续道:“既如此,那即日起,你便带着筠瑶在院子里禁足,什么时候学会说话了,什么时候再出来。初八那天长公主府的赏花宴筠瑶也不用去了,免得给你们二房丢人。到时便让筠心和筠华带着徽音,筠清,筠初一同去。”
秦筠瑶听见老夫人不让自己去赏花宴顿时气的不行,还想再说些什么被秦二婶狠狠的按住了,母女二人不再多言,只能认下。
这场家宴注定不欢而散,饭后秦徽音和秦筠心留下来好一通安慰,老夫人才恢复了情绪,只说秦二婶要是学不会好好说话,以后家宴都不用二房过来败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