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我急促地喘着气,直到现在都还能清晰地听到从自己胸口处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若真要我以这种奇特的方式死去,我为人时生命力顽强地走过大江南北的那段经历可就真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师傅,你神经病啊?!”
待终于把那口飘向体外的气儿给缓过来,我当即就像他平时拍我脑袋那样狠命拍了他一下:“我拜托你以后别喝酒了!再这样下去不只人格,命都要被你喝没了!”
“逆徒!你倒还反过来教训为师了?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他毫不认错也就算了,竟然还再一次抓住我的双肩不要命地就往旁边的崖口继续滚——
“啊!不要啊——”我被他吓得全身血液一时尽往脑门冲,强烈而纯粹的求生欲仿佛瞬间赐予了我万钧之力,我能量爆发地忽而伸出双臂紧紧箍住他,脚就像化成了两条韧性十足的藤蔓牢牢贴合着地面。虽然我们离边缘大概只有不足一尺的距离,但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小命……
“师、师傅,你冷静一点。”我竭力抑制住牙齿的打颤,十指狠狠扳住瞿墨的双肩,盯着他一字一句缓缓道。
瞿墨撑在我身上,闻言他涣散的眼神好像慢慢有了焦距,从里面我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严峻的表情。
我们就静静地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沉默终结。
“听为师的话……不要再和他来往了。”
听着夜风来回穿梭的细微声响,我终于等到了瞿墨开口的这一刻。然而,他说出的却是这样的话。
一直以来隐约察觉到的那一丝不对劲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我看着面前的瞿墨,他此刻凝视我的双眸显得格外专注而认真,甚至比他清醒时任何一次看我的眼神都要来得深沉。
“我看到了,他心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你。”
我蓦地想起晓鸯的这句话。
人人都道“酒后吐真言”,那他现在这个样子,算不算……
“不说话?你不说话的意思是不准备听为师的话了?”孰料我这段沉默再次引起了瞿墨的不满,他冷冷地威胁道:“信不信我一翻身就把你撂下悬崖?”
“……”我深深为他醉酒之后的智商感到着急:“师傅,你现在可是在我的上面,难道你就没想过如果你翻身了,先下去的会是自己么?”
“嗯?是吗?”他闻言陷入了沉思。估计直到最后也还是没能想明白,继而抬起头下定主意道:“好,那我来试试。”
“试你十三姨夫!作死啊!”他话音未落我就咬牙切齿地骂道,连带着赶紧又使出吃奶的劲儿带着他往里面滚了好几圈以确保安全。
停下来的时候已是我在上,瞿墨在下了。
我跨坐在他身上,禁锢住他的双臂尽量不让他动弹,接着俯下身子不断拍打他的脸希望能让他快点清醒过来,否则和他多呆一刻都是性命攸关啊……
“差不多……是时候了。”
被我以简单粗暴的方式安抚了一会儿,瞿墨狂躁的情绪看样子是慢慢平复了下来。他此时越过我望向夜空,忽而轻声呢喃了一句。
“嗯?什么——”
咻——嘭!
我正疑惑着,身后倏忽传来的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声响在夜晚静谧的空山中显得格外清晰,而在我面前的瞿墨浑身上下也应声染上了一层缤纷闪亮的颜彩。
我怔怔地转过头去,但见从方才还死寂如深井、黑黢黢的幽谷中忽而一支接着一支乍现出成千上万的光箭。它们拖着不断迸发出四散光点的尾巴争先恐后地冲上云霄,然后不遗余力地激烈绽放开来。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这花并非只有雪白的梨花。赤橙红绿青蓝紫,不禁让我疑心是否是天宫的百花节提前到来,一时间万里无垠的夜空繁花次第开遍,从眼前一直铺展到遥远的天际。就在下一刻,仿佛是肉眼看不见的彩虹被蓦地炸了个粉碎,漫天璀璨绚丽的光点甚至盖过了满月和群星的盛辉……
我就这么陶醉在一片令人叹为观止的倾盆光雨中。
“简直不可思议……”不禁朝半空伸出手去,欲接住这些迷人的光雨。然而,它们一碰到我的指尖就无一例外地消融了。
距离上一次看到烟火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如今,看到这样一场不属于人间的烟火盛宴,内心那块长久蒙尘的地方仿佛又被重新擦亮,震撼的感觉完全无法用言语形容。
“师傅!这就是你在等的东西?”我兴高采烈地揪起瞿墨的领子问。
“干嘛……勒我?”
“啊、抱歉,太兴奋了所以……”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干嘛,讪讪地松开了手。
瞿墨抚着自己的脖子咳了几下,继而解释道:“这并非普通的烟火。”
“这个我自然知道。”如果是普通的烟火现在还不把整座山都给烧着了?——从这个华丽的外观看来,多半是用仙术做出来的。
“师傅,这是你做的么?”
“嗯。”他看向我,牵起嘴角温柔地微笑着,“送给你的。”
“啊?”闻言我震惊得一时语塞,不敢置信地拿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趁我失神的空当儿,被我一直当作垫子压在身下的瞿墨一个咸鱼翻身便推开我直了起来,转而与我并肩而坐。“喜欢吗?”
“这、特别喜欢,但是……”
“但是什么?”
“为何……你会突然想起要做这个?”
若他是为了庆祝自己轻而易举地就从天帝那里斩获了“春风”那还说得过去,毕竟他看起来很想要那个东西,但他却偏说这是特地为我准备的。他今日明明从一大早开始就不怎么愿意搭理我,到了晚上反而煞费苦心地送我礼物……
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