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8月18日早八点整,下着蒙蒙细雨,天空灰蒙蒙的,让人理不清时间,由于下雨的原因,孙家桥镇上的居民都在家中休息,整个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眼前就像蒙着一层雾气,阴霾的天气让人有一种窒息感,压抑,阴霾的气氛让人感觉难受。
李俊站在家家乐超市的门口比喻,嘴角叼着的香烟不经意间被雨水打湿,他抬头凝视着天空,嘴里嘟囔着:“这天气是要死人啊。”他甩手将香烟扔在地上。
“谁死了?谁死了?”张姐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语气紧张兮兮。
“没有,我说着天气跟他妈死了人一样。”李俊心情烦躁,忍不住骂了一句。
“哎呦,话可不能乱说,好的不灵坏的灵,你没听说过啊?”张姐闻言皱了皱眉头,但好在镇子上没发生什么事,她也就松了一口气。
“我现在就想破案,这小破民警我都干了多少年了。”李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还要有钱花,那社会还怎么安定下来?就是要咱们这些穷人衬托着人家有钱人,这才叫和谐,不然谁还赚钱啊?都混吃等死了。”张姐低声说着。
李俊斜眼看着张姐,仿佛是看一个傻子似的,这种中年大妈越是不了解,越喜欢说些歪道理来展示自己的“博学多才”,这也是他为什么讨厌孙家桥镇的原因,这种人太多了……
张姐正有一嘴没一嘴的跟李俊答话,李俊也是有头没脑的附和着,警民关系还是要保持融洽的,毕竟他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离开这个“倒霉”地方呢。
正在闲谈时,忽然跑进来一名身形消瘦,穿着一件无袖体恤,有些邋遢的中年男人,他是低着头跑进来的,所以没有注意到站在前方的李俊,不经意间两肩相撞,李俊没留神被他撞的一趔趄,若不是张姐扶着点,这会儿早摔在地上了。
“你这人怎么不看路啊!”李俊站稳脚跟,看向了那名冒失的中年男人,有些不满地说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躲躲雨!”男人不好意思的道了声歉,从口袋里掏了盒烟,递了一根香烟。
“没事,没事,你也抽蝙蝠啊?”李俊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人家又不是有意而为,何必斤斤计较呢?便也有一嘴没一嘴的聊起了闲天儿
“这烟劲儿大,我挺爱抽的。”男人深吸一口香烟,看了看屋里的摆设,笑了笑“这屋里还挺干净的,我去别的地儿碰不着。”
门上的木质牌匾,略显老旧却十分整洁的屋子,摆放整齐的生鲜果品,的确在其他地方并不多见,起码在这种小超市里并不多见。
“这位大哥是做什么的啊。”李俊将烟头扔在地上捻灭,聊到了这个男人聊天几乎必问的一个问题。
“我啊……我力工。”男人有些紧张地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会儿回答着。
“大哥你这么瘦还能干力工?”李俊端详着男人的身材,怎么看都跟力气活不沾边儿。
“嗨,你看我瘦,我力气挺大的。”男人把身子往旁边儿挪了两步,冲着李俊笑了笑。
“那大哥你们工地一天赚多少钱啊?吃的咋样?”李俊随手从果篮里拿了两颗梨递了过去。
“赚的还行,吃的一般。”男人应付着回答,目视前方,并没有注意到李俊给他递来的水果。
“吃个水果。”李俊将水果递到了他的面前,男人连忙连忙摆手,三推两让,男人拗他不过只得挑了其中一颗有些烂掉的梨子,他拿在手里没有吃,而是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李俊还想多聊几句,只见张姐从屋里走了出来,冲着李俊嚷嚷道:“你这三天两头吃果子不给钱,混小子!”张姐跑过来脸上带笑伸手打了他一下,不经意间瞥到了站在旁边儿的男人,她放下手问道:“这位大哥买点儿什么?”
男人一扭头冲着张姐摆了摆手道:“今天不买东西,我就是躲躲雨。”这一对视可把张姐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凝固,双眼瞪大,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张姐怪异的表情让李俊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拍了拍张姐的肩膀,问道:“咋了?你跟人家认识啊?”
张姐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双手连连摇摆,支支吾吾的说道:“不认识,不认识……”
两人对视了几秒,男人开口了:“你不认识我?我昨天还来你这儿买菜呢。”
李俊不认识,她可太熟了,因为他还导致了自己一晚上担惊受怕。
“小李啊,你们警局不忙吗?我看雨下得也不大,你早点儿回吧。”张姐说话的间隙,还冲着陈卫东打着眼色。
陈卫东愣了愣,看着眼前这身穿便装的年轻人,竟然是一名警察!陈卫东的眼神一下子变了,神情有些紧张,但他现在不能跑,一旦跑了岂不是不打自招?
“张姐,我吃你俩梨而已,这么多年的邻居,不至于吧……”李俊还是头一次在这儿吃闭门羹呢,虽说他与张姐的关系并不算特别好,但邻里邻居的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谁也没给过谁脸子看,怎么今天话里话外的让自己走?这可太反常了……
“哎呀,我能差你那口嘴啊,我这不是怕你哪儿有事嘛,走吧,走吧,明天再来!”张姐见他站在原地仍不愿走,急得她上手去推,李俊无奈之下只得离开。
整个房间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彼此对视着一言不发,过了几分钟,陈卫东探出头去见李俊已经离开,这才放心下来,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超市。
而另一头,刚刚回到警局的李俊,心头很是不解,他阴沉着脸坐在办公桌上,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
一个身穿无袖背心的中年男人,身形消瘦,身高在一米七五上下,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依照口音来看并不是本地人,与自己的交谈当中并没有什么不妥。
只是在谈及职业问题上时,有着明显的犹豫,迟疑,在这一点上让李俊产生了怀疑,包括张姐看着他的眼神表情都很是奇怪,那是一种恐惧,害怕,担忧的眼神。
而且对方的表情变化很复杂,在得知自己是警察后,明显有些愣住,产生了紧张的情绪波动,什么人最害怕警察?犯了法,犯了罪的人,他们对警察有着天然的恐惧,纵然心理素质再好,他们的表情与眼神也一定与常人有所不同。
李俊站起身走向门外,默默地打量着布告栏上的通缉令,画像上看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面相老实,双眼细长,与之前所看到的男人十分相似,这更加让李俊怀疑,自己刚才遇到的人就是通缉令上所描述的犯罪嫌疑人!
“看啥呢?”一名身穿警服的中年人乐呵呵地跟李俊打着招呼。
“没事,我瞎看呢……”李俊敷衍着回答。
“行,你慢慢儿看吧,我先去收拾文件了。”对方说完便离开了,整个接警大厅只留下了李俊一人,在这短暂的时间当中,他已经在内心当中,无数次的询问着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将这件事上报到所里,还是说……一个人独揽功劳?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不安,犹豫,纠结,脑海当中反复的上演着升职加薪,接受着同事们嫉妒的眼神,他有些迷失了……
他在休息室关掉了监控,从自己的柜子里取出了***枪,这是他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在匪徒手上抢来的一把仿警用手枪,他喜欢枪械,便留有私心地将这把枪藏到了现在,偶尔还会拿出来打打鸟儿之类的,但也基本都是在无人的地方。
李俊的腰间别着手枪,披上了雨衣,他的步子很慢,到门口不过几步路,竟足足走了半分钟,他站在门口透过玻璃门看见门外的枯树,历经风吹雨打,仍然屹立不倒,他相比那棵树又如何?为保一方平安,太虚伪,人都是有私心的,不断地向上爬就是他的追求。
想着升职后便可以扬眉吐气,不用再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民警时,他的眼底掠过了一丝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