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谁?
缥缈缭绕的薄雾,随着晨风忽来飘去,这道美丽的倩影,吸引着新燕好奇的跟了上去……
来在青石铺砌的官道,尾随此女穿过大门,在走廊处左转去往南芸的书房,踏过青翠的草坪,径直向荷花池移去。
好奇心在逐渐的加剧,新燕几番想疾步超过这个女孩看清她的脸,都没有做到;可只要她一旦放慢脚步,对方亦跟着慢了下来——沐浴在五彩缤纷的晨光里,身着黄裙的女孩身影颦颦婷婷,婀娜多姿,散发出令人心醉的妩媚。可这光景,就宛如在前领路,故意勾引新燕尾随而去……
钟南芸闺房前五十来米处,是一座平地突兀而建的荷花池,占地面积不下于千平。临近池塘须上六步大理石台阶,方能进入池上的亭台。
洁白的荷花偎依在碧绿的荷叶中,淡淡清香扑鼻,斜睨池面隐约可觑群鱼遨游,来在亭台却只见一潭碧波,难知水位深浅。
新燕忽地有了一种恐惧的念头:这个女孩,难道要跳水轻生?!
此念刚一上头,又猛然想起:眼前的身影,不就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吗!
钟南芸!!!
伴随清风拂来,一团似絮的薄雾飘然而至,一直萦绕在眼帘中那美丽的蛋黄色倩影神奇的没了踪影!
不知是汗水还是雾气,新燕浓密的睫毛上,挂起了几颗颤抖的水珠,四下环顾之际,却见一样一寸见方的绿色之物,飞了过来……
新燕一头冷汗睁开了双眸,倏地坐了起来,不住的喘息;右手手背在额头揩汗时,忽地觉得手心握了什么东西,拿在眼前一看,竟是在梦快醒时伸手接住的东西,细看下来,竟是一块碧绿的玉佩。
“啊!!”
她一声尖叫,将玉佩仍在了正好推门而进的阿嘉脸上。
“少爷你怎么啦?”阿嘉急忙放下洗脸盆拣起玉佩,来在床前,“你咋把夫人送你的护身符给扔啦?你……是不是作噩梦了?”
“这是我的……护身……符?”
她茫然的看住阿嘉掌心的绿色玉佩——此物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不到半公分厚度的和田玉上,一个若隐若现的“田”字隐刻在正面,背面还有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头的图案,标志着这是驱邪之物。
“是你的呀!”阿嘉莫名其妙点着头,把玉佩轻放在她手心,“这次咱们离开得匆忙,没来得及给少爷戴上,真要戴着这东西,没准儿你也不会那么倒霉了……少爷,洗脸吧!”
握住这充满灵气的小玉佩,由阿嘉领着坐到梳妆台前,新燕心底忽然难过起来。
钟南芸,莫非你真的死了吗……如果不是的话,你又怎么会在梦里把你的吉祥物给我呢……
“少爷,你今天是男装还是女装?”阿嘉麻利的拿起梳子,“少爷你别发呆了好不好?今天有客人……”
“随便……”
新燕很想回头抱住阿嘉,痛痛快快哭上一场——她想家了……
“那还是男装吧,你现在这样要还原成女孩,太丑。对啦,舅老爷在京城为你买了一个好大西洋镜,哈哈……夫人说,那东西可神了,整个人都能‘装’进去呢,从那里边看到的人哇,就跟咱眼睛看到的一个样儿……要不,我现在叫人搬过来给你瞅瞅?”一边为小主人梳好辫子,一边滔滔不绝的阿嘉,把瓜皮帽细心的戴到新燕头上。
“随便……”新燕有气无力答道,把玉佩递给他,示意将这东西套在脖子上。
“少爷呀,你也甭忧心了,你啊,还算好的了,你还认得老爷夫人,还认得我阿嘉是不是?可没像管家说的他乡下那个侄子,摔了一次后谁都不认识了……少爷那么聪明,阿嘉相信你一定很快好起来的啦!对了,夫人今早特地吩咐厨子做了蟹壳黄,有葱油、鲜肉、虾粉的,是咸的;还有玫瑰、豆沙、枣泥的,是甜的,少爷想吃哪种呀?”
“随便……”
热脸凑上冷屁股,一连得到三个“随便”的阿嘉,扫兴的走出房去。
望着被风儿吹得“吱呀”作响的窗户,新燕俊美清秀的脸上露出啼笑皆非的无奈……
胡乱塞了些点心在嘴里,她随着丫鬟去往客厅,临上台阶时,钟夫人拽住了她。
南芸,你可知道你的母亲为了你,眼睛都红完了……
母“女”二人携手绕过半透明的屏风,步入正堂之时,新燕听到一个奸猾之音正在喋喋不休。
“姐丈,你可想好咯,他可是当今老佛爷身边的大红人,现在身兼总理各国事务大臣,官拜兵部尚书、协办大学士,正在督练北洋新建的陆军,就这些,难道还委屈了咱们的芸儿不成……”
阿嘉是来客是南芸的舅舅,是来说媒的,听得这一番话,新燕忽然想流鼻血——这话里所说之人,能身兼如此繁多职务,绝对不是一个30岁以下的男子,1898年的南芸,可才22岁啊……
小舅舅长得尖嘴猴腮,一副油滑的嘴脸。新燕原本还以为钟壁怀算丑的了,可这相一对比,父亲大人却成了美男子。
踏着淑女般的步伐,四人越来越近,新燕的眉头亦越窦越紧。
“姐姐,芸儿,嘿,你们来啦……”
“给你那么多本钱,好好的绸缎生意不做,从京城里跑来干什么?”
夫人颇为不满的瞅了兄弟一眼,正襟危坐在丈夫身边。
“你瞧,我这不为芸儿说媒来的吗?”小舅舅一边应付着,一边自豪的看住亭亭玉立的外甥女。
“那个荣大人的侄子,”老总兵一脸的愧然,“我们可不敢高攀哪!”
“确是如此,我们芸儿福薄,现在差不多成了傻子,你没看到见到你这舅舅,连叫都不叫一声吗?”
夫人几分气恼道完,又心疼的抚摸起新燕的手来。
原来是这个大人的侄儿呀,我还以为准备把“我”嫁给一个老头子呢……奇怪,这个荣大人,倒好像在哪听过似的……
新燕思索着这似曾相识的荣大人,连什么时候被舅舅拉去坐到其身旁都未发觉,只得继续扮白痴,静待这终生大事的商议结果。
从舅父滔滔不绝的介绍中,新燕渐渐确定:他口中的荣大人,便是慈禧太后忠实的走狗荣禄。
殊不知这荣大人,在即将来临的1898年6月,亦就是百日维新期间,被授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成为慈禧太后发动政变的得力人物。期间内调中枢,授军机大臣,晋文渊阁大学士,管理兵部事务,节制北洋海陆各军,统近畿武卫五军。策划立端王载漪子溥硁为大阿哥(皇储),谋废黜光绪帝。
“芸儿!”夫人的呼喊将她从历史课堂的回忆里唤了回来,“舅舅要走了,还不站起来送舅舅出门?!”
早就该走了……
新燕悻悻想着,刚要站起,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张俏丽的瓜子脸,“呼”的红到了脖子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