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话有云:做贼心虚。
新燕毕竟是个年轻的女孩,遇到这样荒诞的事,几度辗转却能做到如此镇定,已经是挺不容易了。可是在她心里,对于南芸始终有一种喧宾夺主的愧疚,特别在面对南芸最亲的亲人,她时刻都有一种骗子的自责,虽然她时刻告诫自己不能将此事瞒得太久,不过在如此资深的医学人士面前,她却少不了惶恐。
一听老御医的诊断结果,钟壁怀的眉毛胡子顿时“跑”到了一起:“老御医,有话你尽管说来!”
感觉到女儿身体的哆嗦,夫人赶紧拖起一条被单,把新燕给紧紧裹上搂在胸前。
该不是这样就被老伯瞧出端倪了吧……真够倒霉的啊……
新燕郁闷得一个劲用头顶蹭夫人的下颌。
“请恕老朽直言:少爷这病,实在太过古怪。这头颅之中没有淤血肿块,除了额头,亦不见磕碰见伤之处,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额头……”钟壁怀悻悻的咕哝道,“额头难道没长在脑袋上吗?”
“住口!”钟夫人狠狠吼住丈夫,笑吟吟的站到老御医跟前,“依您看,我儿这病,何时可以康复呀……”
“这个失忆之症,”老御医为难道,“夫人,你得有个准备呀!据医书所记载,此病得看造化……”
“造化?”
钟氏夫妇异口同声问道。
“确是如此。唉……丧忆之人,说无病则无病,道有病亦算病,我开个方子,先给少爷疗伤吧!”
老御医挽袖坐了下来,钟壁怀一见,立刻吩咐道:“阿嘉,文房四宝伺候!”
还好,没给瞧出破绽,吓死我了……
趁着“父母”关切的看开药方,新燕偷偷拭了一把冷汗,不想却被阿嘉瞅到,赶紧露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
将老御医送到大门口,临上轿前,钟壁怀愁眉不展问出一句:“那南芸,什么时候好都没有确信儿吗?”
“总兵大人,”御医歉意的一揖,“老朽惭愧,我已经说了,多带少爷去一些熟悉的地方,多为她讲述一些比较有意义的事,或许对恢复她的怪疾,能有所帮助!”
“那我得等到啥时候啊,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你尽管说,钱财……噢不对,是那个李白说的:千金散去还复来吗?哈哈……”
掀开轿帘,老御医意味深长回头道:“大人,试问若是钱可治病,历朝历代的君王,岂不是可以长命百岁了?”
目瞪口呆看着御医远去,钟壁怀懊恼得重重一拳砸在守护大门的石狮身上……
在整个碧海山庄里,阿嘉算得是最特殊的仆人了,。
为什么?因为,没有他不能进入的地方。
而在所有的奴仆中,也只有他,和“少爷”的感情是最好的。
钟夫人为了比武招亲的事,离开了南芸的卧室前往找丈夫商议,不过这样一来,新燕反而睡不着了。
“少爷……”阿嘉端着一个托盘,盛了几碟别致的点心,从门缝中钻了个光溜溜的脑袋进来,“少爷我给你送宵夜来啦!”
“阿嘉,你快进来!快来呀!”
不知怎么的,一见这家伙,新燕心里就特别的亲切,看着他将点心一一摆放在桌上,微笑着招呼他一起坐下。
阿嘉一个劲儿摆手:“不行不行少爷,我怎么能和你同桌呢,你快吃吧,这些可都是你爱吃的。”
掂起一片糕点咬在唇里,新燕忽闪着大眼睛,蓦地想起什么,招呼阿嘉俯耳过来:“哎!我问你啊,在那什么村的后山,我在苏醒之前,有没有出现什么怪异的事儿?”
阿嘉搔着耳门想了半晌,摇了摇头,忽然露出一个惊诧的神情。
“你想到什么了!!”
新燕激动的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拖到了鼻尖跟前。
“你从那酒楼上摔下来,当时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一个劲嚷着要打架……后来,我把你放在那水潭边,去捧水来喂你,但是我发现滴水的时候……”
说到这里,阿嘉竟露出了毛骨悚然的畏惧。
“你继续说……我想,这对我恢复有好处。”
新燕见状,亦紧张的舔了舔艳丽的红唇,南芸在她“出生”到这个时代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这点在探究这次时空逆转的问题上显得举足轻重
不想阿嘉似乎忌讳什么,别扭的挣脱她的手,闪到一边。
“问你话呢?乖……”
像哄小学生一样,新燕温柔的来在他的身侧,仔细看着这小子神情的变化。
“还是不要说了,少爷……你现在……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很好吗?”新燕违心的板起面孔,“真要没事的话,我醒了以后咋不认得你了呢?”
“这……”
“给我说出来!”新燕威逼利诱都使出来了,“按实说,我叫爹爹给你加零花钱。”
“真的?!”
阿嘉双眼立刻泛出两个倒写的“夫”字。
新燕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我在准备给少爷喂水的时候,发觉……发觉你没了气儿……”
头皮一阵发麻,新燕觉得后背泛出冰凉——难道当时的南芸……死了?
“我当时吓完了……使劲敲打你,帮你作呼吸……可都……都没用……我难过……哭了快半个时辰准备回庄里报丧,哪知你又……又活了过来……”
新燕郁闷的捂上了额头,无力的走到床榻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南芸,莫非真是红颜薄命,你为了挽救那卖身葬父的女孩,自己却因此离开了人世间……
可是,我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为什么你的身体、你的生命,却要让我来延续呢?
这到底是轮回的宿命,还是上天的捉弄?
新燕心里很是难过,直到听到打更人敲出三更的时段,才发现阿嘉早已离开了南芸的闺房。
困倦的蹭掉绣花鞋,刚躺到床上,这家伙又偷偷溜了进来,这回盘子里放了一条宛若丝绸的手帕。
“睡觉吧阿嘉,我困了……”
揉着发涨的眼圈,新燕打出一个呵欠。
“少爷,记得换上……我去睡觉了啊……”
换什么换?这是什么玩意儿……
注视着莫名其妙的手帕,新燕侧身蜷成一团,随着阿嘉吹灭蜡烛后房中一片漆黑,她沉沉睡了过去。
清晨的夏日清晨,一派生机盎然。
碧海山庄笼罩在淡淡的薄雾之中,四周绿荫环绕,林中鸟语花香,一条雨花石铺缀而成的小径,蜿蜒盘旋,道旁青草的露珠晶光闪烁,辉映出瑰丽的朝阳。
正在晨练跑步的新燕,无意看到前方十来米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窈窕淑女的背影,不由得好奇的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