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当然是没法住了,九饼只能去校外租房。
薄荷骂过九饼之后,还是不忍心。开业典礼之后的下午没有课,她就在网上选了几个价钱合适又离学校近的招租信息,和九饼一起去看房。
九饼一看薄荷还肯理他,忙不迭就答应了下来。
九月的天气闷热当头,薄荷走得又累又渴,忍不住埋怨九饼,“我真是想不通,我们刚刚吃完火锅,你回宿舍又跟同学一起煮火锅?你的肚子是破了吗?饿得那么快?”
“我跟你说过了,我一口都没有吃,我只是想融入他们,所以坐在了一起而已。”
“是吗?炸宿舍楼这么新奇、好玩儿的事儿你居然没参与?那你可真不是我认识的九饼。”
九饼见薄荷不信他,有些生闷气,快步向前走去,薄荷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两人看了不少房子,可要不就是租金太贵,要不就是薄荷嫌弃合租的人习惯不好,怕他们带坏九饼。
九饼累得不肯再走了,“我饿了,我要吃饭。”
“找不到房子你要住哪里?难不成一直住宾馆吗?”
“我不管,我要吃饭。”九饼看到街尾有一家店排了很长的队,就说,“我们去吃那一家,肯定好吃!”
薄荷拿他没办法,只好跟他一起往那家店走去,路过红绿灯的时候,忽然看见灯杆上贴着一张招租信息,上面写着:“视觉感二十平,包水、包电、包网,一千一个月!”
这个真的很便宜!薄荷正想拉九饼过来商量一下,就见九饼已经走远了,于是把这张纸撕了下来,打算吃饭的时候慢慢看。
走到排队的人群附近,才发现这是一家饼铺,名字叫“枣道饼铺”,看装修很有些年头的样子。
但却绝不是古早味饼铺的风格,因为这饼铺竟然有一个吧台,有个穿着制服的女高中生正在吧台上随着音乐热舞,底下许多高中男生看得如痴如醉。
饼铺的老板正双手利落地耍着锅铲和食材,在煎台上做着饼。煎台上的圆形饼就像DJ台一样旋转,老板像个DJ似的转着煎饼。
九饼大开眼界,灯红酒绿、姹紫嫣红……这不是个正经的饼铺啊!
忽然老板拿着锅铲铲起煎饼一甩,本来在热舞的女高中生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立刻伸出手里的盘子接住,拿去给了7号桌。
7号桌的小男生满脸痴迷地呐喊着:“夏天你好漂亮!你的舞跳得好好看!”
夏天皮笑肉不笑地说:“谢谢。”后就听见老板又在喊:“4桌三位。”
夏天像是会瞬移一样,飘到了餐具台,举起了盘子,老板眼睛抬都没抬,伸手甩了三下,三张饼就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夏天的盘子里。
九饼忍不住鼓起了掌,厉害厉害。
他和薄荷终于排到了位置,要了两张饼,然后坐了下来。
薄荷掏出那张纸问九饼,“你看这家怎么样?我看价格很划算,我们去看看吧!”
九饼盯着热舞的女高中生,心不在焉地应道:“好。”
薄荷便准备拨打传单上的手机号约时间,夏天正好给他们送饼,看到之后眼睛一亮,“姐姐,你要租房子吗?这是我发出去的。”
“你?这么巧啊!”薄荷开心极了,“那我能看看房子吗?”
“当然可以,这边跟我走。”
夏天拉着薄荷的手,往楼梯上走去,九饼跟在后面。
做着煎饼的老板一看,立刻拿着锅铲,追了过来。
夏天带着薄荷进了一个房间,房间被从天花板贴到地板的红色胶带隔成两半。
“房间冬暖夏凉,我的私生活也很单纯,你不用担心,我睡觉也不会打呼,如果你生活习惯是比较晚睡,不用怕会吵到我。先收一个月的租金当定金,身为房东的我还会负责打扫房间、整理、拖地,你觉得怎么样?”
薄荷露出了讶异的表情,“所以是跟你住?”
夏天点点头,继续热情地推销,“楼下的是百年传统的‘枣道饼铺’,肚子饿了可以去楼下要饼吃,我们可以算在租金里,租金月结,是不是很方便?”
薄荷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不太合适。”
夏天拉着薄荷的手撒娇,“我觉得很合适啊!姐姐,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吗?”
薄荷为难地说:“可是要租房子的不是我。”
夏天停住了手,惊讶地问:“啊?那是谁?”
薄荷指了指站在门口的九饼。
夏天毫不在意地说:“不是姐姐,是哥哥也可以,只要不超过这条红色胶带就好啦!”
薄荷便有点儿心动,朝着九饼看了过去。
九饼立刻就懂了她这个眼神的含义,立马大声说:“我不同意!”
忽然听见旁边有人用比他还大的声音吼道:“我也不同意!”
回头一看,拎着锅铲的老板杀气腾腾地走了上来。
夏天撇了撇嘴,不情愿地介绍:“这是我爸,叫夏健,我叫夏天。”
九饼一听到这名字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会有人叫“下贱”啊!
夏健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他对九饼的印象更差了。
薄荷对老板说:“我们是滨海大学的学生,九饼的人格我可以担保,他不会对令千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他们一定可以和平共处。”
“我要跟我女儿单独谈一谈,请你们出去。”
九饼便拉着薄荷的手走了出去,薄荷却不肯下楼梯,站在露台上,想等着夏健父女谈话的结果,她还是对这间房子有所期待。
“我不会租这里。”九饼闷闷不乐地说,“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你让我跟一个女的一起住?你放心吗?”
薄荷却很无奈地说:“这里最便宜,不然怎么办?你想住哪里?住我宿舍?”
九饼求之不得,“可以啊,反正你们宿舍还空着一张床。”
“想得美!竟然还想跟三个人一起睡!”
九饼见薄荷真的生气了,就可怜兮兮地说:“我不要离你这么远,万一你在学校有什么事儿,我要怎么照顾你?”
薄荷深深地叹了口气,“九饼……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你知道从小到大……几乎都是我在照顾你吗?你又不学习,我还要教你学习;教你学习没用,还要帮你作弊。课本没带,我要分你看,午餐你吃不够还要吃我的,选课也是我帮你选,还要叫你起床上课……最有问题的是你学校的紧急联络人居然写我的电话号码?我到底是你妈还是你老婆?”
九饼嬉皮笑脸,“我已经有妈了,我比较想要一个老婆。”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薄荷像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很严肃地说,“我想了很久,可能是我一直帮你,所以害了你。你应该要学会独立。这间房子你租不租都可以,以后我都不会再陪你看房,我也不会管你到底有没有地方住,我也不要天天提醒你记得刷牙、洗澡,赵玖秉,从这一刻开始,我不管你了,你爱怎样就怎样。”
九饼从未见过如此严肃的薄荷,呆呆地看着她。
房间内。
夏健气冲冲地问夏天:“你在做什么?”
夏天坐在床上晃动着长长的双腿,“我跟你说过,我要离开家去念大学,你说不会帮我出学费,叫我自己想办法赚的啊!”
“你怎么老是想要离开家?外面有什么好?再说了,你走了,我怎么办?饼铺怎么办?难道你希望传承数百年的饼铺毁在我们手上吗?”
夏天倒在床上,疲惫地说:“爸,我跟你说过,我每天跳舞都要累死了,我老了,都18岁了,我没法每天扭几百次去接饼,我要退休。”
夏健不想让夏天离开自己,所以刻意凸显她的重要性,“可是你不跳,我们客人就不来。”
“所以你要检讨啊,我们是饼铺,应该要以口味取胜。”
“这你不懂啦,这叫复合式营销,有吃有看,观众玩得开心,才会每天都来,好吃的饼又不是只有咱们家有。”
“要是妈还在世,她一定不会看着你折磨我。”夏天的声音有一点点颤抖,“妈说过,希望我上大学,希望我去大公司当OL,穿漂亮的衣服、谈浪漫的恋爱,她一定不希望我这辈子都被你囚禁在这间小小的饼铺!”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这怎么会是小小的饼铺?这是百年老字号你知不知道!不识货!”
夏天坐了起来,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OK,OK,既然我们都说服不了彼此,那么从现在开始,互不干涉,好吗?”
“当然不行!你现在要让一个男人住你房间!我还不能管你了?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反正以后我出去外面住,室友是男的还是女的也不知道,现在可以先习惯习惯,不是很好吗?”
夏健拿锅铲敲水管表示愤怒,“反正我不准!我不准!我不准!”
夏天捂住了耳朵,“你不准的话,你给我钱啊!本来你每天奴役我,叫我跳舞,又叫我做服务员,都没有给过我工钱,我可以去告你的!”
“好!那我给你钱!”
“一个月一千!”
夏健有些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钞票,数了数,全都放到了夏天面前。
夏天每天都在饼铺帮忙收钱算账,所以一眼就看出来数不够,“还差80!”
夏健怒视着斤斤计较的女儿,“我现在就下去卖饼,收了钱上来给你!”
夏天拉住爸爸,露出乖巧的笑容,“哎呀,你别生气嘛,你自己看刚刚那个男的,一看就是‘草食男’,安全得要命,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还怕他吃了我不成?我给咱家每个月多增加一千块的收入不好吗?”
夏健气得跺脚,“你还小,你不懂男人!男人都是有坏心的!”
九饼在门外听到,就扬着声音回了一句:“我不是!”字字铿锵。
夏健索性把门打开,“你都有了女朋友还要跟我女儿住,不是下贱是什么?”
正要离开的薄荷听到这话,从楼梯上又走了上来,冒出一个头郑重地澄清:“我不是他女朋友!”
九饼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冲着薄荷喊:“干吗这么快否认?”
薄荷淡淡地扫他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夏天撇了撇嘴,“爸,你看,你弄得人家小两口闹矛盾了,不就是租个房嘛,你至于人身攻击吗?”
夏健指着自己,气呼呼地说:“合着我替你把饿狼挡在门外,我还有错了?”
夏天不看他,对着九饼挥了挥手,“女朋友生气了你赶紧去追啊,放心,只要你肯租这房子,我一定留给你,快去吧!”她的传单发出去好几天,只有他们来看过房,她当然不想错失这个潜在客户。
九饼从饼铺跑出来,路上已经没有了薄荷的影子。回到学校才知道原来今天各个系都有迎新晚会,风格虽然不同,但地点都在操场。
操场上的气氛像是迷你草莓音乐节,台上的人载歌载舞,台下的人三五成群,握着酒杯,到处蹿来蹿去,时不时跟着台上跳一段儿。
与这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的是操场角落小树林里的一群人。
那里燃起了一个汽油桶火堆,一群新生围绕在旁边,有个画着小丑妆容的学长正在说鬼故事,要将滨海大学数十年积攒下来的校园恐怖传说向新一届学弟学妹们传授。
“以前哦,曾有个学姐因为追求不到学长,一气之下,穿着红色的裙子,去到后山一栋老旧的建筑物……”他的眼球滴溜溜四处乱转,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他跟前,然后忽然大声说,“上吊自杀!”
有胆小的就被吓得“啊啊啊”起来。
小丑学长很满意这种氛围,继续说道:“后来你们猜怎么着?”
会捧哏的同学们纷纷好奇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后来听说那位学长身体越来越差,整天都疯疯癫癫地说好像有人偷偷地看着他,那学长把自己关在房间,死也不愿意出门,后来就发疯了。”
“啊?”
“这还不算完!”小丑学长又故弄玄虚地说,“发疯之后没多久,学长就死了,你们猜他是怎么死的?”
“快说快说,怎么死的?”
“他也是吊死在那栋建筑物里,跟那个学姐一样,穿得满身红!后来就有人会在半夜看到一对红衣服的影子在学校各个角落飘来飘去。据说这是因为学姐强大的怨念召唤了学长,让学长成了她永生永世的新郎。”
“好恐怖!真的有人看到过吗?”
“不相信的话,你们自己去那栋楼里看看啊!”小丑学长微微一笑,“而且还有一个传说,如果情侣一起去学姐自杀的地方,就会被诅咒而分手,但如果是单身的两个人,就会得到学姐的祝福!”
薄荷正听得浑身发寒,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她条件反射地跳起来,发现站在身后的是九饼。
“你干什么啊!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
九饼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啦,都是老一套,没什么吓人的嘛!”
小丑学长见胃口吊足了,就宣布了活动内容,“为了欢迎新生,每年都有一个‘试胆大会’,学生会会在那栋楼里的某个地方放一个礼盒,里面会有食堂的代金券、超市的代金券、KTV的代金券……总额高达五千元!”
薄荷一把抓住了九饼的手,“我们去‘试胆大会’!你租房是一笔大开销,有了这五千块,你这学期的生活就不用愁了!”
九饼虽然对这个“试胆大会”没什么兴趣,但看薄荷不生他气了,就满脸喜气地答应了。
他们在去的路上碰到薄荷的室友丽花,还有九饼的前室友阿杰。
九饼怒视阿杰,“你去干什么!说好了是为新生准备的‘试胆大会’!”
“我去保护新生啊!”阿杰笑嘻嘻地搓了搓手,“然后新生再给我意思意思,多好的买卖。”
薄荷问丽花:“你雇的他?”
丽花不屑地说:“才怪呢!根本是他死皮赖脸地跟上来的!”
九饼立刻和阿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个阿杰,应该是看上丽花了。
大家一起往那个山坡上走去。为了营造气氛,学生会把这一片所有的路灯全都给关掉了,又没有月亮,所以树影丛丛,一片漆黑,确实有点儿让人瘆得慌。
上坡的途中路过一片废墟,忽然有个下巴绑着手电筒的骷髅蹦了出来,手电筒还蒙了一层绿色的纸,打在骷髅的脸上泛着绿幽幽的光。
一阵“啊”的尖叫声,同学们四处逃窜。
那个骷髅得意地笑了,这帮傻孩子,竟然以为能那么容易拿到五千块,接下来还有更残酷的考验在等待他们呢!
九饼拉着薄荷一直往上跑,这条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跑到坡上,就是那个传说中学姐上吊的旧楼。
薄荷抓紧了九饼的衣袖,瑟瑟发抖。
“要不我们回去吧?”
“都到门口了,现在回去太可惜了。”薄荷对那五千块钱的奖金势在必得,她看了看黑洞洞的走廊,颤抖着问,“九饼,你怕不怕?”
“我当然不怕!这世上哪有鬼?肯定有人在搞花样!”九饼安慰她,“薄荷你也不要怕,就算真有鬼,我也会保护你的!”
薄荷感动地点点头,跟着九饼往里走。她不知道,九饼的手心全都是汗,他现在比她还要怕。
小的时候,九饼曾经看过一个恐怖片,那个剧情跟现在几乎一样,也是有含恨而亡的红衣女鬼,她有苍白的面庞、猩红的嘴唇、长到胸前的舌头,她喜欢吃小孩儿,抓到小孩儿之后先蒸后烤,烤到酥脆黄金……
他看完之后就对红衣女鬼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也对恐怖片产生了心理阴影,但是他谁都没有告诉过,因为在他看来,男人怕鬼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儿。
所以现在,也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先打开了两间教室的门,里面都没有异常,九饼和薄荷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
他们正要去开第三间教室的门,忽然一阵风来,那门竟然自己开了。
一阵风沙扬起,他俩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红衣小女孩儿在对着他们微笑。
“啊啊啊啊啊啊……”
一连串的尖叫声之后,薄荷、九饼冲出了旧楼。
“薄荷!抓住我的手,我会保护你!”
薄荷把手伸给九饼,九饼刚把她拉到身边,忽然薄荷双眼发直、双腿发软,惊恐地指着九饼的后面说:“九饼……”
九饼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回头一看,就看见了一个巨大而又丑陋的绿怪物,它应该有两米多高,獠牙足有九饼手臂那么长,嘴角边还流着口水,张着血盆大口,就像要把九饼一口吃下。
九饼“哇哇”乱叫,举起双手就往前跑,却忘了手上还拉着薄荷,他一举手就把薄荷牵了过来,然后扔进了绿怪物的怀里。
薄荷感觉到绿怪物身上那坑坑洼洼的皮肤,就尖叫着哭喊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
她紧紧闭着眼睛,浑身哆嗦,哭得歇斯底里。
九饼回身一看,就发现自己刚刚做错了事儿。在薄荷看来,一定是他把她当作献祭扔给了绿怪物,换取自己逃生的机会。
糟糕了,他怎么能这么懦弱,被个绿怪物一吓就不顾薄荷,自己逃跑。
不行!他要回去救薄荷!
薄荷还在边哭边骂:“赵玖秉!你这个大狗屁!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的眼泪滚滚而下,像是打开了的水龙头。绿怪物看她这架势,反而慌了。
“好了!好了!学妹!不用怕,一切都是假的。”绿怪物拿下可怕的头套,一张帅气的脸庞露了出来,“学妹你睁开眼看看,我不是怪物,我是人!我是物理系研究生学长,我叫陈迈,大家都叫我麦子。”
薄荷听到人声,这才微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当看到眼前是一个长相出众的帅哥时,才停止了哭泣,往后退了两步,好奇地看着他。或许是因为刚刚隔着怪物的服装,所以她竟然没有对他产生过敏反应。
麦子取笑她,“你胆子真的很小,我出来吓唬新生也有两年了,你是第一个哭得这么惨的。”
薄荷脸立刻就红了,忽然看见九饼冲了过来,就恶狠狠地盯着他,“你说要保护我,就是把我推出去?哼!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九饼急忙解释,“不是,你听我解释啊,我只是……”
薄荷却不想跟他说话,故意缠着麦子学长说话,“学长,你们真的很坏啊,诱惑我们新生过来就是为了吓我们吗?”
麦子哈哈大笑,“那当然了,不给你们震撼教育一下,你们就不知道这山头是谁的!”
麦子已经暴露,不适合再继续吓人,所以打算回学生会,薄荷抱着他的头套跟他一起走,临走还瞪了九饼一眼。
“学长,但是你们也太认真了吧,这些鬼太吓人了,我都被你们吓破胆了。”
九饼赶紧凑上去搭话,“对啊!对啊!尤其刚刚上面那个红衣小女孩儿,超级像的,你们还去找小朋友来扮,好厉害。”
麦子奇怪地问:“什么小女孩儿?没有啊?这些都是我们学生会的学长、学姐扮的,哪儿来的小女孩儿?”
薄荷跟九饼互看一眼,两人又一同尖叫,“啊……”
回学生会的途中,薄荷一直紧紧跟在麦子的身边,距离可能不到十厘米,因为麦子是学生会的人,所以那些埋伏着的鬼不会出来吓他们。
九饼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一阵失落,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薄荷愿意跟一个男生靠得这么近。都怪他胆小,都怪他把薄荷扔给了绿怪物,薄荷一定觉得他很不可靠才转向了麦子。
他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预感,跟麦子一起走在前面的薄荷,可能不会再回头了,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头了。
最后这五千块钱的礼盒被丽花拿到了,阿杰去找九饼炫耀:“看吧!我让你们雇个保镖还不肯,现在知道我有多厉害了吧!”
丽花不屑,“你还好意思说,你在学生会有内应,所以才能带着我躲过了所有的鬼,要不然我们哪有那么容易在顶楼的电箱里找到这个礼盒。”
“甭管我是怎么做到的,重点是我做到了。”阿杰讨好地看着丽花,“我也不要分成了,你以后带着我去食堂吃饭、去超市买东西、去KTV唱歌……怎么样?”
丽花觉得这样比较划算,就同意了,然后欢天喜地地去找薄荷分享自己的战果。
阿杰朝九饼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发现九饼没精打采,就问他怎么了。
九饼就把刚刚的事情告诉了阿杰,阿杰捏了捏下巴,鄙视地看着他,“你不是说她是你女朋友吗?你怎么可以在危难之际丢开女朋友,自己逃跑?”
“我不是故意的!”九饼觉得自己这次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我真的只是想举手投降,然后跑掉,后续的动作我没有想到!”
“别狡辩了,就算你当时只是想举手投降,你逃跑的时候也该带着她啊!”
“我知道我错了,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阿杰认真地说:“我觉得你现在最要紧的事儿是找到住处,我和吹鸡在东门租了个房间,你要不要一起?房租我们三个AA。”
“我才不要!”九饼绝对不要再跟这两个****住在一起。
阿杰一晚上都缠着九饼,试图劝服他去和他们一起住,九饼烦了,就说:“不劳你费心,我已经找到新住处了。”
“在哪里?”
“‘枣道饼铺’的楼上。”
“我才不信呢!那可是小魔女夏天家,她家只有两间屋子,你跟她爸睡?”
“我跟夏天睡。”
“做梦吧你!”阿杰踢了九饼一脚,“知不知道这周围有多少无知少男垂涎她,你能进她的屋?”
“当然。”
“那我送你回去,要是能让我亲眼看到你进夏天的房间,我咬破手指,给你写一个沾满鲜血的‘服’字,另外再请你吃一学期的早餐!”
“这可是你说的。”
为了免费早餐,九饼带着阿杰走到饼铺的楼下,不确定夏天还会不会接纳他,所以说:“我们有过约定,我不可以带朋友上去,所以你在这里等,等下我会从窗户跟你打招呼。”
“你可别害我在这儿站一宿。”
“哼,你别赖账才对。”
九饼淡定地迈步上楼,然后敲了敲夏天的门。
夏天还没有开门,夏健的门就开了,手上还拎着根擀面杖。
“你怎么还敢来!”
夏天拉开门,让九饼进去,夏健连忙在她关门之前闪身进去。
夏健拿擀面杖敲着手,防备地看着九饼,“夏天,如果你真要让他住你的房间,我也要住,我不走了。”
“爸,你能别胡闹了吗?”
“咱把隔壁再租出去,家里不是又能多几千块的收入?”
九饼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朝着等在路灯下的阿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阿杰冲他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心服口服地走了。
九饼靠在窗上,一脸的万念俱灰,“叔叔,您要是不想让我租的话,我现在就走。”
夏天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怎么跟白天好像是两个人?”
“我把我的全世界,推到别人怀里了。”
夏健一脸不解,问夏天:“这小子什么意思?装什么文艺男青年?”
九饼哭丧着脸说:“刚刚我不小心失手,把我的她推向了别人,我永远不会忘记她被我推开后,对我失望的眼神,好酸、好心痛、好伤人,我说过,我要永远保护她的……可我是个懦夫……”
他把事情的经过说完之后,夏健已经泪流满面。
“我大概明白你的心情,我也有一个我说过要永远保护的人,可是因为我的懦弱,爱心永远回不来了。”
这回轮到九饼不解了,“爱心?”
夏天耸了耸肩,“爱心是我妈。”
九饼朝夏健拱了拱手,“没想到叔叔也是重情重义之人,你我就此别过,有缘江湖再见。”
夏健闪着泪花,“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哪里有地方就先去住哪里……”
夏天拽着夏健说:“你看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万一他去外面自杀了,你良心过得去吗?你不是也懂这种痛苦吗?”
夏健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先住下来,之后找到地方了再搬出去吧!”
夏天立刻笑成了一朵太阳花,朝着九饼伸出了手,“一千块!谢谢。”
九饼掏出了一把零钱,“好像不够,我一找到住的地方就搬出去。”
夏天点了点钱,拿了胶带,把原本一半的中间线重新贴过,变成三分之一的空间,“不好意思啊,600块就只能这样。”
九饼嫌弃地说:“你也太算计了吧,那我要是只给400呢?”
“那外面的露台就给你,要吗?”
九饼摇手,“不用了,这样挺好,做买卖嘛,就得拿多少钱,办多少事儿。”
夏健看着他俩谈妥活动空间,忽然用擀面杖狠狠敲了一下水管,把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之后,拿着擀面杖在九饼的眼前晃了晃,恶狠狠地说:“我警告你哦,不准过线,不然我杀了你!”
九饼举手发誓,“我保证,不仅我的身体不会过线,我的灵魂也不会过线!”
“看你小子是个情种,我才让你暂时住在这里的,你可不要辜负我的期望,情种变异成禽兽!”
“放心吧叔叔,我这辈子只会爱薄荷一个人,别的女人,哪怕貌若天仙、家财万贯,我都不会动心!”
夏天听到他如此诚恳地发誓,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新奇,真的会有男人一生只爱一个人吗?她不太相信。
新闻系教室,薄荷在座位上翻开笔记本,跟同学们等着教授上课,忽然听见一阵“哇”的声音,抬起头,就看见门口出现了一个玉树临风的男人,大约三十岁左右,穿着干净的白T恤、牛仔裤、运动鞋,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
就在大家猜测他是谁的时候,他走上了讲台,往黑板上写了两个字,然后开始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安宇,我是这学期新闻采访学的老师,希望能跟大家相处愉快。我先点一下名,互相认识一下。”
安宇叫完了所有的名字,可是薄荷没有听见自己的名字。
她举起了手,安宇问她:“这位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薄荷焦急地说:“老师,没有点到我的名字。”
安宇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下花名册,然后说:“可能是影印出了一点儿问题,下课来找我登记一下。”
安宇又年轻又帅,讲课也是深入浅出、风趣幽默,很快就引得一大票女生的青睐。
下课铃响之后,安宇被一大堆女生缠着问问题。
薄荷走到讲台边,看到花名册是摊开着的,就去看了一眼,发现她的名字明明在上面,只是别人都打钩,只有她的部分是个星号。她觉得很奇怪,想问清楚,可是安宇却在跟女同学们相谈甚欢,时不时发出一阵阵欢声笑语。
她不想浪费时间,就自己拿笔在名字旁边画了个钩,然后朝教室外走去。
没走几步,就被安宇叫住了。
他慢慢走过来,尽管姿态十分儒雅可亲,可薄荷却不由自主地竖起了浑身的刺,这个人的靠近让她很不舒服。
“梁薄荷同学是吧,我不是说让你下课找我吗?”
“老师,可能是您一时眼花,我刚刚已经找到我的名字,擅自做主画了钩。没有什么事儿我就不浪费您的宝贵时间了,再见。”
薄荷说完,赶紧抱着书飞跑了出去。
留下安宇在教室里脸色晦暗:这个梁薄荷,简直不知好歹,学校那么多女生搔首弄姿只为接近他,他给她机会她还不要。他不高兴,很不高兴。他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得到她。
薄荷在食堂找到丽花,点了餐,端到一起吃。
九饼依靠身高优势,一眼就在混杂的人群中发现了薄荷,端着托盘走了过去。
他嬉皮笑脸地搭讪,“薄荷,吃饭啊?”
薄荷冷冷淡淡地回了一声“嗯”。
九饼面有愧色,“薄荷,昨天的事儿对不起,我不是要把你往外推……”
薄荷懒得听他解释,冷着脸说:“没事儿啊。”
九饼深切地忏悔,“我知道你生气,但你不要生气这么久好吗?今天早上你不叫我起床,我都迟到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薄荷听着九饼说话,没有一点儿反应,远远看到麦子,就皮笑肉不笑地对九饼说:“我没有气你啊,我哪敢气你啊,气到了你,你不来照顾我、保护我了怎么办?”
九饼难堪得很,薄荷却站了起来,朝端着托盘的麦子挥了挥手,“学长!”
她端起餐盘,快步走了过去,然后坐在了麦子身边,很快就捂嘴笑了起来,跟刚刚在这边的低气压气氛完全不同。
九饼的脑袋耷拉到了肩膀上。
丽花“哼”了一声,“活该,听说你遇到危险就先把薄荷推出去?真不是男人。”
九饼的气正好没地方出,就朝着丽花吼道:“管你屁事儿!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丽花狠狠白了他一眼,也端着餐盘走去了麦子那边。
那边谈笑风生、其乐融融,自己孤孤单单、清清冷冷,九饼的饭完全吃不下去,他把餐盘送到了回收台,走出食堂,就给阿杰打电话。
“是不是你告诉丽花的?”
“什么啊?”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体育馆啊……”阿杰还没说完,九饼就挂了电话。三分钟后,九饼就出现在了体育馆里。
阿杰吓了一跳,“你是鬼吗?飘过来的吗?这么快!”
“都怪你!你害得我在丽花面前一点儿面子都没有了!”
听完九饼所有的控诉之后,阿杰拍了拍他的肩膀,“薄荷只是在气你啦,你都说她有男人过敏症了,她哪有那么容易爱上别人。虽然也未必就爱着你。”
九饼瞪他一眼,“最后一句话我不爱听,收回去。”
阿杰把哑铃扔给九饼,“多练练,免得下次又犯同样的错误,遇见假的鬼你逃跑还没什么,要是真的碰见劫财、劫色的,你脚底抹油跑了……呵呵……”
九饼接过哑铃,吃力地举起来,“我跟你说过!我和薄荷有默契,虽然我们彼此没有承诺,但我们都知道自己是对方的唯一!”
“说得这么斩钉截铁,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九饼边喘气边问:“什么问题?”
阿杰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你们……睡过了吗?”
九饼犹豫了一下,回答:“她爸出差的时候,她有时候会来我们家寄宿,睡在我的房间,我睡客厅……”
“你就没有半夜偷偷摸回房间……”阿杰挑了挑眉,“那什么?”
“当然没有!我和薄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阿杰“啧啧啧”,“这就是你不对了,人家都躺在了你的床上,该发生什么就应该要发生,这种事儿总不好让女生主动嘛……”
九饼把哑铃扔在地上,不满地看向阿杰,大喊道:“我们的关系是很纯洁的!不要用你的猥琐来定义我的爱情!”
体育馆的人都转过来看九饼。
阿杰拍拍九饼的肩膀,“淡定,别这么激动嘛!你这么,送到嘴边都没种吃,难怪她不要你。”
九饼被阿杰同情的眼神刺激得很不舒服,不服气地说:“说的好像你很有经验的样子,你现在还不是只能跟吹鸡睡!”
“那你太小看我了。”阿杰拨了拨头发,一脚踩在长凳上,自以为很潇洒地说,“我人称‘滨海开罐器’。”
“什么‘开罐器’?”
阿杰骄傲地说:“不管尘封多久,包装多紧,都可以被我轻松打开。”
九饼还是一脸无知,“打开什么?”
阿杰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靠过去,在九饼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九饼的表情越来越惊讶。
阿杰拿出了一代宗师的做派,教导白纸小徒弟九饼,“女人,想要的是真正的男人!什么是真正的男人,就是该上就上,绝不退缩!你只要征服了她的人,就等于征服了她的心!”阿杰又露出了猥琐的笑容,往九饼裤子口袋塞了个东西,还拍了拍,“慢慢琢磨,我要去找丽花了。”
九饼掏出口袋里的东西,只一眼就像触电一样迅速推了回去。阿杰真是禽兽,把爱情当滥情,不可信也!
他问阿杰:“吹鸡呢?”
阿杰一边走一边回答:“他在实验室,他现在虽然跟我一起住,但很少回来,他是实验室狂人,人生有实验就够了。”
九饼便决定去找吹鸡,吹鸡看上去比阿杰靠谱、踏实,三观也正得多。
实验室里,九饼喋喋不休,吹鸡穿着实验服,非常专注地看着眼前的设备,九饼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
就在九饼快要放弃找他寻求帮助的时候,忽然听见吹鸡用非常学术的口吻说:“你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
“你只有假设,没有求证。我们做实验讲求如何证明,你如何证明你是她男友?”
九饼迟疑了片刻,回答:“我们从小玩儿到大……做什么事儿都在一起,我还知道她的秘密,这样还不算男友?”
吹鸡严肃地摇了摇头,“那是你的实验假设,你假设了你们从小玩儿到大,知道她的秘密,得出的结论是你是她男友,但是你们两个中间的自然变数有多少?你怎么证明这样就是在一起了?”
九饼听得云里雾里,“证明?”
吹鸡心疼他的智商太低,可怜地摸了摸他那纯粹是摆设的小脑瓜,“她亲口跟你说我爱你了吗?”
九饼摇了摇头。
吹鸡又问:“你亲口对她说我爱你了吗?”
九饼还摇头。
吹鸡摊开双手,“那你的假设没有得到证实,这实验就是彻底失败。”
九饼被他这一套一套的理论征服,理科男的逻辑就是缜密!吹鸡一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九饼看着吹鸡像是在看救世主,“那要怎么做?”
吹鸡淡定地说:“去问她爱不爱你咯,这是最快的证明方法,以上。”
九饼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