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填饱肚子,陈近之又双叒叕饿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做锅鲫鱼汤来犒劳自己。
拔野葱是日常操作,这就不用说了,竹棚前的草场现在就是他的菜园子。
卷起裤腿下到湖里,不一会儿就拎了一条三斤来重的鲫鱼回来。以前不经常吃鱼的他,这次破腹去鳞格外顺溜,里外被他打理得干干净净,厨艺见长啊!
让他高兴的是鲫鱼肚里还有油,虽然鱼肚油出油不多,但是对他来说绝对够用了。
生火,架锅,煎出鱼油。
鲫鱼整个丢进过锅里,两面煎至金黄,放入辛香的山姜片,倒上半锅温水,把鱼没住。大火烧上十分钟,熬出奶白色浓汤,然后盖上锅盖,转小火慢炖。
还没到起锅时间,陈近之就馋得腹内咕咕直叫。
待炖的差不多了,取出新鲜出炉的石盐,敲下几小颗,细细研碎,撒在汤里,放入葱绿。
一锅鲫鱼汤牛奶般丝滑,散发出阵阵浓香,色香味俱全。
陈近之再也忍不住了,一锅鱼给他吃出了气吞万里如虎的磅礴气势。野生鲫鱼不愧为顶级食材,让人百吃不厌。
吃饱喝足,小小地休息了一会儿,精气神终于又回来了。
这一天可谓是收获满满,但却不能自满,还要认真清点一下。
国人为什么到哪里都吃得开,就是我们比别人更勤劳。
小日子要过好,懒癌症得治了。
陈近之找了几根竹竿绑了个架子,把剩下的一块竹围挡铺在上面,均匀地铺上金银花,摆在太阳底下晾晒。
此后陈近之又锯了些竹筒容器,把石盐敲成中等大小的颗粒,满满装了三个大竹筒。
鱼虽然养在围挡里,但是却不怎么好抓,这里的鱼不但贼精,而且力气大,刚才他就半天没抓到,气的直瞪眼。
有个鱼罩子的话就要方便很多。这东西不难,就是个两头开口竹筐子,有现成的材料,很快就织好了。
昨天到了这个是时间瞌睡重重,昏昏欲睡,今天却精神奕奕,他对这个世界的适应得似乎很快。
不管怎样,能够很好地适应这一切,陈近之乐见其成,心情越来越舒畅,对未来也开始有了野望。
首先,他要造个坚固舒适的房子。
通过今天的探索,附近并没发现猛兽的活动踪迹,他不用搬家,这是令人鼓舞的好消息。
上游优质的木材十分丰富,不用担心材料不足,他可以肆意打造榫卯结构的圆木房子。四面一根压一根地往上垒,不费一根钉就可以把房子建起来,房梁架好后再盖上竹瓦。
某种程度上,这已经算是别墅了。
其次,他要开块地。
这里的一切告诉他,现在大概是春季,最迟也是春夏之交,山里的野菜挖回来保存正是时候。背包里的那个红薯这时候种下去,等牵藤后再进行插迁,应该会带给他不少收获。
这是菜篮子工程,宜早不宜迟。
再次,他要完善工具。
他带来的工具虽然勉强够用,但也仅仅是够用。想要过上更好的日子,就得打造各种各样的工具。建造、种植以及生活起居方面的工具都很缺。
尤其是那片竹林,目前没见到竹笋,也没看到长大的竹笋,现在还是春季,那么只能说明今年的竹笋还没生出来。
都说雨后春笋,说不定一场雨下下来,竹笋就漫山遍野了。想要充分利用这个资源,以后能吃到笋干、酸笋,就得备足坛坛罐罐。
制陶,也是迫在眉睫的事。
最后,他要食物多样化。在这里光吃鱼可不行,还得打猎下套,获取皮毛脂肪……
躺在太阳下把千头万绪理了个明明白白,虽然要做的事情很多,但陈近之却感到有些振奋,跃跃欲试,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时间尚早,还可以做很多事。陈近大吼一声,从地上弹了起来,干活!
“庙前贫,庙后富,庙左庙右出鳏孤;门前路反弓,希望总落空;屋内门对冲,口舌生家中,夫妻常争吵,品位各不同……”
念念有词地在周围转了一圈,他在学着风水先生看屋场。其实他啥也不懂,只是小时候热闹看多了,会几句“白口诀”。
这里遐方绝域,杳无人烟,哪里会有什么庙门。就算他把房子建到天上去,也没人管他。只不过图干燥沥水,通风敞亮罢了。
就近在竹棚旁边划了块地,坐北朝南,后有青山环抱,前有绿草如茵,近有烟波浩渺,远有林海绵延,够他使劲地造了。
有了屋,就应该有地。
他又在不远处圈了半亩平地做菜园,那里位置较高,汛期发大水也不容易淹着,而且阳光充足,适合农作物生长。
开荒最好的办法就是烧荒,将那些多余的植被化作肥沃的草木灰。但烧荒可不能乱烧,要是引起火灾,大火一发不可收拾,他也就得搬家了,野生动物或死或跑,他还种个屁的地,先给饿死了。
于是他用斧头砍了一圈,弄了个一米来宽的隔离带,草被很厚,工具又不趁手,砍起来相当慢,足足弄了个把小时才有了成果。
一切就绪后,他在草丛里烧了堆火,火堆持续燃烧很快把周围的野草烤干,点燃,渐渐漫延开去。
森林大火就是这么烧起来的,并不是只有天干物燥的时候才会起野火,野外用火一定要小心。
烈火熊熊,是最美好的祈愿。
那些刀耕火种的原始人类,就是这么开启人了类文明的恢弘史诗的吧。
站在火堆前,陈近之仿佛正在与那些披荆斩棘的先民们,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陈近之倍感欣慰,来到异世的第二个夜晚,心里已多了几分从容。
竹棚下的耀跃不定的火光,透进略带湿意的幽幽黑暗里,赶开了混杂在晚春雨夜里的淡淡微凉。
棚外入夜的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阵便停住了。
陈近之面色坚毅地坐于火堆前,小刀每次划过手里的一段方木,木屑就顺着削切方向跳起来,翻转着落进了火堆里。
他在制造一种取直的工具——墨斗。
老祖宗说过,没有规矩就成不了方圆。建房子时木头取直、找平、测量全都需要用到它。
墨斗对老木匠来说是战略级的装备。曾经,它的精美程度就是木匠们的匠艺水平的直接体现。
关于它的故事不少,只不过历史的无情演进,总有一些动人的美丽随之掩埋。
传说鲁班最初发明墨斗时,并没有线坠,一直是老母亲为他拉线弹墨,直到后来进一步改进,才有了固定墨线的线坠,为了感念去世的老母亲,给线坠起名为“替母”。
传统的木工匠人一般都叫线坠为“替母”或者“班母”。
陈近之小时家里请木匠,总听师傅说“替母”“替母”,心里奇怪不明其意,等他大了知道了,却再也见不到了。
墨斗不复杂,主要由墨仓、线轮、墨线、墨签四部分构成。
相传,宋朝诗人秦少游出一谜语给苏东坡猜。谜面是:“我有一间房,半间租与转轮王,要是射出一条线,天下邪魔不敢挡。”
苏东坡心中有数,却装猜不着,另作一谜让秦少游猜:“我有一张琴,琴弦藏在腹。凭君马上弹,弹尽天下曲。”
苏小妹马上和诗一首:“我有一只船,一人摇橹一人牵。去时拉纤去,归来摇橹还。”
苏小妹诗罢,见秦少游一时不解,便答道:“你的便是大哥的,大哥便是我的,我的便是你的。”
原来三个谜语互为谜面和谜底,三首诗均说的是墨斗。
这个趣闻说的就是墨斗各部分形状和作用。
工具有限,陈近之无法将墨斗做的美轮美奂,而且那对于现在他来说,无异于本末倒置。
他只是将手里的一段方木改成钳形。用钳口固定住竹碗做的墨仓,在钳尾间装上木雕的线轮,一个墨斗就大体上成型了。
唯一难办的其实是墨线,不过这也难不倒他,心里早有了主意。
他切下一截旅行包的背包带,手指捏住切口往上捻了捻,一条细线就被源源不绝地拉了出来。
这种背包上的扣带,一般用一纬多经的方式编织,纬纱通常一根到底,一小段就能抽出很长的纱线。
不过尼龙纱线纤维发散,不易聚拢成绳,还要进行再加工。
为此,陈近之祭出雪白的大腿,将纱线折成两股放在上面轻轻揉搓,精致的线绳也缓缓成型。
将搓好的线绳一头系在线轮上系好,一头穿过墨仓的小孔,系上尖竹签做线坠,一个野蛮无比、气势骇人的墨斗终于出炉了,虽然还差墨棉和墨汁,但却不难了。
湖边有蒲棒,揉碎就是很好的墨棉,墨汁更简单,木炭磨粉加水可以调制,做墨勉强够用。
这墨斗看似简单,却大费工夫。陈近之做好主体部分,用竹片削了支墨签就收工打烊了。
……
虚檐残溜雨纤纤,枕簟轻寒晓渐添。
一场春雨,困意浓浓,陈近之可不敢“据梧销白日,高枕未黄昏。”
一大早他就爬了起来,他用挖排水沟的老办法,在烧荒的菜园里翻了一小块地,仔细拣出草根杂物,把红薯种了下去。
黑土地,松软肥沃,陈近之再割了些茅草盖上,这样利于保温保湿,促进发芽生长。
在他心里,地里种的不是红薯,而是新的希望。
悠哉悠哉地起鱼过早,带上工具再次逆流而上。
新房子昨天已奠了基,今天就应该让材料进场。
不过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事情还得一件一件地来。直达目的固然重要,沿途的风景也一样很美。
一路走走停停,遇到拦路的灌丛和树枝,陈近之就停下修一修。
这条路他以后长期会走,就算不用运木材了,也能成为布置陷阱的猎道,他的捕猎陷阱还没派上用场。
顺带还连路东挖西看,考察土质情况,想办法找到陶土或者黏土。
制陶不是随随便便的泥巴和水,很多土质不够细腻或者杂质较多,烧结后很容易开裂,制出来的陶器不是漏水就是易碎。
在野外,陶土不可能顶个标签告诉陈近之:“我是陶土!我是黏土!”
陈近之不太懂制陶,他只能用最笨办法——做实验。
看到品相尚可的土层,挖些样品带回去,做成小泥片,在用火的时候一起烧制,看看效果。目前他收集的样品不多,烧制结果也不太理想。
进入树林不久,陈近之又有了新发现——蘑菇。
“天上下雨,地上冒泡。蘑菇出来,顶个草帽。”
看来昨晚那场春雨给他带来了不少惊喜。
地上的蘑菇陈近之记忆深刻,那是枞菌。
这种菌子和松树有共生关系,在松林之下针阔混交地带最易生长。
眼前的枞菌才长出来不久,菌盖还没有完全张开,在松针稀疏覆盖的草丛里顶出一个个小疙瘩。
这里人迹罕至,无人采摘,好大一片,正好便宜了陈近之。虽然无法保鲜,但是可以晒干。炒腊肉的时候放上一些,简直人间美味啊。
一顿肆意狂采,装了半个背包,陈近之感到十分过瘾。不禁感叹,这日子是越过越精致了。
只是,这个世界真就是的这么美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