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大气不敢出,他根本不知道斯汀口中的嘲在哪里。他透过面具眼睛孔的视线范围内,只能看见前方的小茹以一种蛰伏半蹲的姿势左右拧着头,面具的细绳把她后脑勺的头发勒出了一个有致的波浪。小茹把右手的两个手环轻轻摘了下来套在了左手上,然后两只手便幽幽地往外漾着金色的流光。斯汀朝小茹发了一个安静的信号:“在上面。”
白马顺势抬头向上看:大树的盖顶上,一只奇形怪状的东西架在半空中,有一个像冲浪板的应该是脑袋,在左右旋转,中间两个更深一个色系的圆点应该是眼睛,躯干是一大截长长的东西,旁边有四条像蜘蛛一样的腿,先斜向上然后再折回来一大截蹬在周围的树枝上。因为阳光少,所以如此一个像小汽车的庞然大物悬在半空也难以发觉。这是白马第一次看到小茹如此局促。
越是危急关头,白马越觉得自己身体每一个部位都不听使唤。他努力保持不动,但就是感觉自己的屁股在青苔上下滑,他死死扣住周围的树干突起,泥土嵌入了他的指甲,但还是不争气地滑开了。白马顺着小斜坡滑了下去,停在了小茹脚旁和小茹四目相对,白马十分愧赧地嘿嘿笑了两下。小茹盯着他说了句:“笑你妈呢。”就在这一霎那,他们头顶的嘲重重地降落了下来,四肢深深地插在树干里,正好那颗头对着三人,张开了血盆大口朝他们怒吼,嘴角咧在了脑勺后方,上下是不齐的尖牙,或长或短,但是是一致的焦黄。这一吼震得周围的猴子纷纷开始逃窜,树叶稀稀拉拉落了下来。
斯汀在身后马上从布包里掏出了瓦当,晃动了一下手腕上的手环,瓦当从中间打开向两边伸展成一个短短的弧形,然后端头延申出长长金色的翅,形成了一个弓臂,然后迅速抽出了一根金色的弓弦。他左手持弓,右手从箭口拉到弓弦,自动出现了一枚浑身金色的箭羽。从开工到拉箭不过两秒钟。接下来几秒,斯汀极其冷静地朝着嘲连发好几枚箭,每一支箭都扎在了嘲的脖子下放,然后迅速炸出许多金色的丝线拉满嘲的全身,并不断释放着高温。嘲还在挣扎,小茹也掏出了瓦达,甩出了长剑,一个滑铲过去砍嘲的腿,又在嘲的背后站起来飞跃在嘲的背上,迅速收起瓦当,双手掌心向嘲重重拍去,释放出两个极大的光轮,压着嘲肚皮贴地。一旁的白马手足无措在原地挪来挪去。
见嘲还没怎么动弹就被小茹降伏了,斯汀走上前将瓦当还原,并将瓦当口对准嘲,四散出无数金色颗粒准备将嘲吸收。也在这时,嘲突然四肢发力向上撑起成一条笔直的筷子,把小茹弹飞出了老远的地方,她头部向前旋转扭曲幻化成了一个人头,蹬地的四肢也开始变细变成了人的四肢,然后她就慢慢站了起来,直到全身变成了人形。
嘲上下一黑,脑袋后面扎着一个高高的发髻,带着一个黑狗的面具,左右扭动着胯,手指在空中诡异地抽动,朝着斯汀和地上的白马走了过来。斯汀奶声奶气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碰见人形的嘲,姐,你在哪?”白马站了起来就向嘲冲去,斯汀一个箭步把他甩在身后,然后双手合十再打开一个缝隙,瞬间飞出来许多金色的细小树叶像针一样飞向嘲。嘲左手伸了起来,凝聚成一股紫色的细长的气柱,轻轻向前一推,产生了一股气流,金色叶子瞬间没了活力。也在此刻,小茹回来了,她在嘲的身后蹲下,双手按着树干,瞬间腾跃起五六根枝蔓向朝袭去。姐弟两人勉强打嘲一个措手不及。姐弟两人转到了嘲的侧面,一起下蹲双手抵着脚下的树干,将嘲用不断涌起的树干推向因为大树消失而产生的那个大洞,嘲狠狠的摔了进去,但她有力的胳膊瞬间撑住了边缘,一颗脑袋露在洞口,她动了一根食指,无数没有眼睛的小蛇朝小茹和斯汀游去。突然朝身后的黑暗里飞出来一根金色箭羽,射入了嘲的脑袋里,嘲这才摔入深渊,小蛇也随即消失。
白马跑了过去,惊魂未定地扶起了斯汀和小茹。小茹气喘吁吁地问道:“就出来一小会还能碰见嘲,也是够倒霉的。怎么样,找到感觉了吗,咱可以回去了吗?”白马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想,现在这个地方就是市医院,你们家就是我的家,我觉得消失的山羊很快就能找到了。”斯汀反正是听不明白了,叉着腰说道:“回家回家吧。”
临近中午,山羊皮的田姚夫人惊慌地大喊:“胡渠,那果子没了。”胡渠朝厨房挤了进来,看着空空的金色笼子,又出去了,留下一句:“别管了,快给孩子们做饭吧。”
三人回来了,空手而归。胡渠挡在门口抱着胸一言不发。走在前面的白马立刻说道:“山羊肯定都在我那个世界,只要能让我回去一趟,我肯定能找到山羊,然后再把它们都送回来。”“那你要怎么送回来呢,”胡渠丝毫不感兴趣地问道,全是出于礼貌,“进来说吧。”看着三人狼狈不堪,又不忍心把白马这样送到莉莉丝之首那里。
“是这样的,假设我的世界和这个世界是脚对脚存在的,我的世界的东西会穿透到这个世界,比如说我。这个世界的东西也会穿透到我的世界,比如说山羊和古木。所以我肯定,其他的山羊现在都在我的世界那里。我们能再对应一下山羊消失那天早晨的情况吗?”白马边说边用手捂着茶杯取暖。
“那天早晨下了很大的雨。”斯汀说道。
“对,我们世界那天早上也下了很大的雨,这应该是我们的唯一共同点了,”白马打断了讲述,“所以我们只能抓住这个契机来等下一次两个世界同时下雨,看看会不会少或者多什么东西,就能验证了。”
“不用等了,刚才你们在树林里,树林外又下了一场雨,我睁眼看着房后的三个草垛从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坐在角落的胡渠发话了。
大家都不说话了。白马率先打破沉默:“如果,咱们两个世界真的存在重叠的话,像神木林对应市医院,这里对应我的家,这里总有一个地方对应这我们世界的动物救援中心。我们也许能在那个地方,在雨天把所有的山羊接回来。”白马解释道。
“那怎么能找到那个地方。”
“我需要我们城市的一份地图。”白马斩钉截铁地说道。
斯汀问道:“那你要怎么回去呢?”
田姚夫人在一旁搓搓手热切地说道:“我可以让你传回到一天前,一天前你还在你的世界对吧,拿上地图,然后再让你回来。”夫人两眼在闪光,她年轻的时候很喜欢冒险。
“如果是真的,那太棒了。”白马也十分激动。
角落里的胡渠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一种莫名的悲凉,如果白马是个骗子,他一定会让他好看,他说:“小茹跟着去,我身体不太行了。”
“唉唉呀”小茹肩旁下沉十厘米发出一声长叹。旁边的田姚夫人甩动着两条胳膊上的赘肉和手环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