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麻雀叫醒了李大耳,瘫在床上的他翻了个身,被子捂住脑袋继续睡。
“傻鸟,起那么早干嘛?”
终究是烦人的鸟声战胜了懒堕,李大耳不耐烦的坐了起来,己经回家有几天了,今天老爷子要带他去一个书生会玩玩,时间在近午,本不用早起的。
出了门走到院子里,迎着晨风打了一套长生挙,算是做了早操了,又是跑到鸡窝,从母鸡屁股底下掏出两个蛋,没有惊动家仆。
厨房内,李大耳架上大锅,生起火,两蛋一磕就丢进了锅里。没办法,他除了会泡泡面,炒鸡蛋,就是烤鱼了,这里又没泡面,自己烤鱼又经常烤得半生不熟,再不然就是烤得黑漆漆,炒鸡蛋己经是他厨艺巅峰了。
改天可以考虑一下尝试煮鸡蛋,弄一锅水再把鸡蛋丢进去,和直接把鸡蛋丢锅里好像也差不多。
老爷子己经吃过了,正在书房静静地看书,李大耳没有打扰,坐在角落默默地吃着鸡蛋。
李正的藏书是真的多,书房那么大,书籍几乎占了全部位置。经史,诗词,传记,野史,小说,理学,经文……
李大耳也算从小读到大,因为是两世的记忆,他天生读的就快,但直到现在连这书房里一小半书都没有吃完。
“大耳,怎么起这么早?在宗门里面起的早,回来不补补觉吗?”
“山雀衔枝落院头,喳声破梦催人醒。”
李大耳说道,他也是半岁说话,三岁读书,六岁题诗,九岁作文的神童,以前经常和李正对诗玩。
“哈哈,还有呢?”
“有朝一日弓在手,爆尽枝上傻鸟头。”
“……”
结束了与李正的谈话,李大耳无所事事,打起坐来,开始修炼那本《阴阳经》。
时间很快就过去,打完坐后的李大耳脑子格外清醒,李正敲了敲他的门。
“大耳,走了。”
李大耳出了门,跟着李正上了马车,他掀开车帘,看着倒退的路,看着不急不慢的马儿,又看了看闭目养神的一把老骨头的李正,若有所思。
李正缓缓睁开眼:“怎么了?”
下一刻,一柄飞剑出现在天空,上面坐着老人和少年。
飞剑到了目的地,一处山水,一座亭院,既不染世,也不偏僻,一群书生坐于亭中,老少皆有,此时赏山乐水,又像一群八婆互相聊天。
随着最前的中的间一人拍了拍桌子,众人不再交谈,看向了他。
这是一个老头子,头发白中夹黑,长过腰间,耳垂极大,嘴唇较厚,但眼睛里的精气神不符合这个年纪,一举一动颇有儒生风范,又让人觉得有些严厉。
黄庭,字院柳,官居四品,申请调任至此处,李正同窗。
“各位,今日以诗会友,初至此处,招待不周,万望海涵。”
“黄大人客气了,我等能参加此会很是荣幸。”
“黄大人不必自谦,大家都是知道大人的为人的。”
“嗯,说得在理。”
“俺也一样!”
此时李大耳跟着李正到了,找到了位置坐了下来。
放眼望去,拍马屁的都是坐在后面的,黄庭柳身旁的人都无言。这个老爷爷李大耳还是认得的,小时候倒是见过。
李大耳和李正坐在人群中不显眼的位置,黄庭柳与他二人对视了一眼后,向李正点点头,两人听着他继续说。
“我见现在人已到齐,那此次云亭会便开始吧。诸位也都饮得酣畅,不如借酒兴赋诗,我看着云亭景色甚好,就以此为题,诗词不论。来,我敬各位一杯,从这边开始,轮到了谁先干一杯再赋诗。”
这亭会老先生大半是不参与的,主要是现在的年轻人玩玩。
一位相貌普通的青年拱拱手,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边迟顿边缓缓道:“云亭山水彩,景胜人更优。雾笼山锁峰,水光照桥洞。”
李大耳摇摇头,这也就简单地描写了下景物,这种打油诗他八岁就会写,这个近三十的老哥一看就是肚子里没多少书。
“好,刘大人的儿子果然文才。”
底下有人附和道。
李正摇摇头,不想再看,将身旁的酒换成了茶。
人老了,酒还是少喝,多喝茶吧。
一连过了好几位,都与那位仁兄相当,水平不相伯仲,平分高下,李正己经喝了四杯茶了,并没有出现能够让他停下来好好听听的诗。
穷儒出秀才,这些从小就住在府里,金口玉食的小少爷是不会懂的,读书只为承袭官位,或是混个温饱富贵。
反之,没有那些破草庐里,饥寒衣破的穷书生志向坚定和赤诚。百无一用是书生,一个手脚健康的男人不会耕地就罢了,因为他是书生,可如果连书都读不好,那他就真没用了,也活不下去。也正是因为体验过百姓的贫穷,才能有赤子之心,书为百姓而读。
李正看向了李大耳,这孩子读书好像只是因为喜欢读书……
一个皮囊精致的青年站了起来,将酒杯中的酒缓缓倒入嘴中,拨开扇子,显出扇面上的“山河令”三个楷字,笑道:“微雨初抚此山色,雨尽林绿水更澈。风来我不先动情,哪片湖面不粼粼?”
所有人短暂地沉默,好像在品味诗味,后面几个经常附和的也不吭声了,大概什么好词都在刚才用完了。
李正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这写的还可以,虽然略显妩媚,但是明显比刚才几个强多了。
“在下王供,家父是七品巡政官王察,微词献丑了。”
青年拱手道,语气很谦虚,但嘴角却毫无掩饰的笑,目光毫无忌惮地扫过在座诸位,充满了自信。
他爹因为前些天被人打了,在家养伤,这次不能来,让他来,主要是为了在各位老先生面前露个脸,显显文采,为以后做打算。
七品巡察官?之前的那个老混蛋?
李大耳看了看那年轻人,二十来岁,衣着得体,但是跟那个老混蛋长得不像啊。
仿佛注意到了李大耳的目光,王供向他笑了笑,眼神略有挑衅,随后一扫而过,看向其他人,也是同样的眼神。
我王供有这个实力!虽然都是富家子弟,家中都有藏书,我读的比你们多就是有文采!
轮到了下一位,那人拱拱手,却没有喝酒,犹犹豫豫地说道:“自认不如。”
随后又到了下一个,见有人开头,后者都推辞了。
“自愧不如……”
“身体不适……”
“偶遇风寒……”
“饮酒过多……”
虽然很不愿承认,也都看不爽,但是他们也没有信心能够作出更好的诗。
王供享受着这优越感,一个又一个人站起来又坐下,直到李大耳站起来。
王供这时看了他一眼,同样的眼神,兴许高兴坏了,挑衅意味更浓。
至于吗?不就是看了你一眼,你就挑衅我这么多次,碰巧今天被麻雀吵醒的起床气没处撒,那就拿你开刀吧。
李大耳停住了正欲坐下的身子,把手放在一旁兄台的肩膀上,压的他坐了下去,众人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刚刚明明要坐下,怎么又站了起来?他难道想回答吗?
李大耳嘿嘿一笑,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