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迁满满推着久违又熟悉的大门,一阵灶香扑鼻。
院儿里正有一位中年妇人扫洒,听见开门的“嘎吱”声,连忙抬了头。
“娘,我们回来了!”
黎元看见妇人兴奋无比,两掌一拨,厚重的大门全然打开,祖宅内景古色古香,虽无松有竹,虽缺金有石。
三人走进院子,妇人赶忙放下扫帚,激动的双手颤颤巍巍,一时无处安放,毕竟这是她自去年来第一次见到儿子。
这妇人便是黎永祥的妻子,黎元的娘亲,吴氏。
“臭小子,可算回来了。”吴氏埋怨中掩盖不住欢喜。
“小公子,您怎么又瘦了?是不是元儿没照顾好?你黎婶儿我做了好多菜,快好好补补。”
“黎婶儿,我吃的可多了,您也知道,我打小就吃不胖,不过您可以叮嘱叮嘱黎元,让他多出去给我买点儿甜的。”
闻迁得意的笑,黎元暗自翻了个白眼儿,小声说了句“想的美”。
“哎对了,瞧我这记性,你们快进屋,老爷在正厅等着呢。”
黎叔黎婶去准备酒菜,黎元随闻迁进入正厅。
正厅红木椅上两鬓微白的闻仕礼正手撑着头微酣,即便如此也能让人感受到威严。
闻家祖辈几代为官,家大业大,闻仕礼也是芾安刺史,作风正直,铁面无私,但待人真诚,没有官架子。
闻老爷听见响动,睁开睡眼,招二人上前。
“来了就坐吧。”
闻迁一屁股坐下,黎元站在身旁。
“你倒好,我主要让元儿坐下,元儿,都是自家人,快坐吧。”
黎元这才坐在旁边的木圆凳上。
“每次见你回来,一点儿长进没有,真是越发规矩了。”
闻仕礼摇摇头,端详着闻迁,若有所思。
闻迁别过脑袋,半天憋出一句:“爹,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您能不能换些说辞。”
“让我说好话也行,你倒是改改,正经的一样没学,天天就知道摆弄鸟和古董。”
“四书五经,珠算兵法我可样样都会,小元子内点儿墨水都是我教的。”闻迁不服气中带着得意,挑了挑眉。
“你是样样都会,样样都不精,人家元儿是练武奇才,你就练了个逃跑功。”
说实话,闻仕礼说到这儿还是有些欣慰的,不得不承认,闻迁自小聪颖,闻仕礼和秦子律偶尔去教教闻迁,大部分时间还是闻迁无师自通。
闻迁正想还嘴,吴氏端着菜喊到:“大家都饿了吧,快去吃饭吧”
满满一大桌,看的闻迁咽口水,黎元的肚子直接咕咕叫了起来。
“家里就咱们几口人,都坐下快吃,也就是辛苦永祥夫妻俩了。”闻仕礼见状道。
一顿美餐过后,闻仕礼让闻迁陪他遛遛花园,闻迁有些雀跃,但装着勉为其难的样子。
“迁儿。”
闻迁半天晃不过神,迁儿?没听错吧?
“爹……怎么了?”
“猜猜,这次我让你会来干什么?”
“拜祖先,还是…上祖坟…”
“那是自然,另外就是你大哥明日会来。”
闻迁一听“大哥”二字,乐得合不拢嘴,小时候除了黎元,最常陪他的就是大哥了。
恍惚间,闻迁看见他爹的嘴角似笑非笑,立马打了个寒战。
“爹,您找我没别的事儿吧?”
“我找你能有什么事儿,你样样帮不上忙。”
“那就好那就好。”闻迁为自己的无能感到幸运。
闻迁晚上躺在床上,心里还是不太踏实,总觉得有一份“大礼”等着自己。
第二日,暖阳煦煦,好不容易和家人在一起的闻迁差点儿睡到晌午。
黎元实在看不下去了,推门而入,一下子掀开闻迁的被子,大吼一声:“卖甜饼喽!”
闻迁条件反射,噌地坐起。
醒来没有卖甜饼的慈祥老爷爷,反而是黎元那张大黑脸,闻迁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不是有病!有你这么对公子的嘛!”
“哎呀小公子,你梦寐以求的人可来了好半天了。”
是大哥!
闻迁匆忙洗漱,衣服还没穿齐整就朝秦子律飞奔而去。
眼前不是画中人,是宛若天人的秦子律。丹凤眼,美人痣,柳眉薄唇,玉冠白衣。
着实是“看长身玉立,精神耿耿,风姿冰冷,琼佩珊珊”。
“小弟来迟,大哥莫怪啊。”
“行了,别演了,我几时怪过你。”秦子律宠溺地笑了。
“嘿嘿,大哥对我最好了。”
“哥俩聊的这么欢,能不能捎上爹啊?”
闻仕礼不知何时已经走近,眉头难得舒展。
“子律,你来说正事吧。”
“好吧。迁儿,大哥此次回来,一是思念,二是恭喜。”
“恭喜?”闻迁瞪大了眼。
“其实……爹为你看准了一件亲事,你要是没意见的话,爹过两日就带你上门提亲。”
果然,是福不是祸,来了躲不过。
“我,我还小,大哥还没成家呢!”
“你都二十了,小在哪里,我这个年纪时,你都快出生了,你要是和你大哥有一样的姿容,我用得着操心?”
“我……我不是见不得人嘛!”
“前些年事出有因,但你也二十岁了,有些事不能耽搁。”
“再说,是施家姑娘,名唤莞华,我和你施伯伯相识多年,他的品性我再了解不过了。”
闻仕礼一句接着一句,有理有据,让闻迁一时间不知用什么拒绝。一旁的黎元看见闻迁的窘样子,心里偷着乐,但表面义正辞严道:“小公子,老爷用心良苦,机会难得,您就应了吧。”
“这机会给你要不!”果真,是闻迁的“好”兄弟。
傍晚,闻迁偷偷约秦子律在后院。
“大哥,我不想成亲,我什么都不会,怎么娶人家姑娘。”闻迁装着可怜委屈的样子,就差挤出眼泪了。
“咱们迁儿聪慧善良,英俊风趣,配施姑娘还是绰绰有余。”
“可是……”
“不要可是了,你内点心思我能不知道?你潇洒归潇洒,可你是闻家独苗,我…毕竟是养子…”
闻迁知道这下完了,大哥心里其实一直很介怀养子的身份,但这次能搬出这个说服自己,看来翻盘无忘了。
闻迁一夜未眠,思索了很多,成亲,一是告别了自由,二来,自己从未见过施姑娘,先不论美丑胖瘦,这感情从何而来?
“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挑剔呢……”
次日,闻迁换了身华服,和闻仕礼带着礼品登门施家提亲。
“闻兄,有失远迎啊,这就是迁儿?好生俊朗!”施彦看见闻仕礼,连忙上前。
“施兄客气了。迁儿,怎么还不说话。”
“施伯伯好。”
“好好好,你们先歇息,小女马上过来。”
这施家小门小户,施彦是溯北县令,胆小怕事,老实本分,早年和闻仕礼一年入仕,还算交情深。
正是这些,闻仕礼才选择了施家,如此,他的儿子才够安全。
“迁儿现在高就啊?”
“犬子无能,天性好玩,偶尔做做古董生意。”闻迁哪里做过什么古董生意,只是喜好罢了。
“哦?能做古董生意,必定博学多才啊!”其实施彦心里根本不在乎闻迁做什么,光闻家的祖产,就能保女儿今后衣食无忧。
“爹爹……”轻柔的女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