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衫亲自收拾了一间卧房给他住,看了看天也不太早了。程凌会意亲自去厨房端了些吃的,又用银针试了试确定无毒后才递给她。
两人沉默地在屋子里吃饭,气氛有些说不出的诡异和尴尬,他的目光几乎一直缩在碗里,不敢逾越半分。
“程管家应已到而立之年了吧,为何没听说过你的妻子和子女的?”怀衫见他神色尴尬只得先开口,打破这难堪的局面。
“小的也曾娶亲,没料到妻子过门才一年就因病一命呜呼,我为了她在黄泉不再孤独,是以在她的坟前发誓,此生不再续弦。”
“程总管也是痴情之人,你一定很爱你已故的妻子吧?”
“嗯!”他的目光终于从碗里移开,坚定地看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就不用担心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你爱你的亡妻,我也挂念我远行的夫君。这样想你会不会感觉好些?”
程凌将碗放下,眼睛看着她呆了半响,才极不自然地笑了笑,“二夫人说得对,小的一定将你们母子守护好直到少主回来的那一天。”
“谢谢你程凌!”入睡前,她打开卧房的门,看着立在院子中央的他,说道。
“那是小的本分。”他憨厚一笑,腰间的剑在清冷的月光下发出冰凉的白光。
当夜并无什么不妥,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第十日侧院都平静如初,苏歆如没有实施任何行动,这有些不符合她的性格,除非、、、除非她已经想到了其它的方法置他们母子于死地!
第十一日,怀衫心里有些忐忑地抱着孩子给婆婆请安,程凌如故跟在她的后面。
程老夫人眉目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下,见她进来,呼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忍着气看了她半响,又强忍着怒气坐在椅子上。
怀衫将孩子递给程凌,自去端着茶敬给老夫人,谁知拿着茶杯,揭开盖子将茶和着茶叶悉数泼到她脸上。
她一声不响地跪下,听着话语如风累暴雨般霹雳而下。
“你这样像什么样子?丈夫出去了和一个男子共处一室,若不是下面的人瞒着掖着,我早该把你撵了出去!”
“还有你!程凌,你给我跪下!”老夫人颤抖着手指了指,他不敢违逆,毕恭毕敬地跪在她身后。
“这个女子分明就是个狐狸精,不然好生生的相貌怎么被毁了,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怎生如此糊涂!”
程凌张开嘴正欲分辩,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大夫人并没有对二夫人怎么样,若是这样告诉老夫人,只怕二夫人更落得一个搬弄是非之嫌。于是他梗着脖子垂下了眼帘。
“我已经叫下面腾出了个厢房,你这几日就暂住这儿,一切等我儿子回来定夺吧。程凌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成天跟着一个女子后面,像什么话!”老夫人暂时也不敢对她怎么样,毕竟太子送亲还未返回,她多少呵死去了的宗域有些关系,程家若是亏待了她,那不是明摆着和皇室作对嘛。
怀衫却对老夫人的安排甚是满意,如此一来,苏歆如有再大的胆,也不敢把杀手往婆婆屋里派吧?
于是她在前面微微地俯身点了下头,程凌将孩子交给老夫人,闷声不响的2退下了。
歆如显然低估了怀衫在程府的地位,当奴婢过来禀告说二夫人暂时在老夫人处落几天脚时,她几乎就要甩手狠狠地扇报信的丫鬟一巴掌。
多年的休养使她在人前克制住了自己的盛怒,有时候甚至连她的贴身陪嫁丫鬟也弄不明白她们的小姐究竟是怎样一种脾气。
原以为以“淫乱”一条定能逼老夫人替儿休妾,没想到反而让她找到了一个靠山,看来林怀衫很了解自己的软肋,那么我偏偏不要让她的奸计得逞!
她心里如此想着,平静地喝完了杯中的茶,命人备好轿子抬到一处钱庄,在那儿取出一笔银票交给门口的一个东张西望的年轻人。
他接过钱后迅速地塞进衣服里,而后若无其事地走开了,歆如上前一步跟在他后面说了一句话,“这一次切不可失手,否则你别想再赚一笔杀人的钱!”
若是在以前苏家的大小姐是断然不会底气十足地说出这句话的,现在却不同,她有足够的权利和威力来玩弄那些不如自己的人。
那人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疾步走到一个偏僻的破庙,将钱放在一处杂乱的草堆底下后就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一个道姑打扮的女子拿到了银票和纸条,照着上面的提示找到了一批人,确定时间地点及目标后付给了他们一般的银票。
怀衫放下了这几日的戒备,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将恕儿也从头到脚洗了一遍,将他平放在床的里侧,自己侧卧着在他的旁边,如此安全和惬意。
她并没有感知到一丝一毫的杀机,因为老夫人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比她清醒十倍百倍。
老夫人轻轻地拉了拉程掌门的袖子,目光投向屋顶,两人寂静无声地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彼此对视一眼,多年的默契使他们几乎同时起身,穿衣,开门,朝怀衫和孩子睡着的厢房赶去。
大群刺客踢开门的一瞬间,怀衫已经从睡梦中醒来,大片惨白的刀剑光照地她有些晃眼,也就是这一瞬间的疏忽,一柄黑柄白刃的大刀对准她的额头,以摧枯拉朽的力量朝她飞去。
怀衫本能地俯下身将孩子护在自己身下和怀里,她无法阻挡这柄飞驰而来的刀,更无法确保在她死后,他们会留孩子一个活口。
预料中的利刃穿头鲜血淋漓并没有到来,她忍不住直起身子,刀在离她不到一寸的地方被一个老者用两只手指夹住。他就是程剑派掌门,程皓的爹。
房间中瞬间想起震耳欲聋的厮杀,老夫人接过老伴儿递过来的剑,脸上的笑容是平时绝不会看到的兴奋和紧张。
“她有很多年没有握剑杀人了。”程掌门看着被包围的妻子,溺爱地说道。
“情况不妙!”他皱了皱眉头,抡起大刀就加入了战局。
怀衫将孩子抱在怀里怔怔地看着一个个黑衣刺客倒在地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和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