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你。”胡勇坐在女孩的对面,点了颗烟。青色的烟雾从鼻孔里喷射出来,他仰倒在座椅的靠背上,又抽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接着说道,“你哥哥骑着电动车还闯红灯,他负全责……”
“不是的!”女孩有些愤怒,她把上身抵在桌子上,紧握的拳头不停的捶击着木质桌面,手指关节儿由于用力过猛而微微泛白。“我哥哥通过路口时还有三四秒的绿灯时间!”女孩的声音开始发抖,单眼皮里蓄满泪水,“我看的很清楚!分明是那个人醉驾!我……我闻到了他车里有很浓的酒味儿!”
“据我了解,他有间歇性精神病史……”
“不可能!”女孩刷地站起来,她抹去泪水,发狠道,“好啊!连你们公安局的都不管是吧?”女孩咄咄地逼视着胡勇,“那我就往上告!告到有人管为止!”
女孩摔门而出,会议室的木门被震得老半天还在“嗡嗡”作响……
胡勇歪着头,眯着一双狼眼盯着手里忽明忽暗的烟头儿。他突然冷笑一声,用食指和拇指紧紧地掐住烟尖儿上的炭火,“呲……”。烫猪皮的焦臭味儿立刻冲进了他的鼻腔。
胡勇的“徒手灭烟法”每每都让殷彪心惊肉跳。他知道,胡哥生气了。
果然,胡勇站起来,递给了他一个眼神儿,碾过烟的手掌张开随即做了个“抓”的动作。殷彪明白这个动作的特殊含义,他不敢怠慢,也追了出去。
胡勇踱到窗口,目光追着女孩跑出了公安局的大门口……
程成和肖安在修车店里也遇到了对手。
修车店的老板对于来店里“找茬儿”的人似乎早有准备。“我警告你们啊!要是来修车就给我安分点儿规规矩矩地修,要是敲竹杠,就问我的棒槌答不答应?!”
店老板三十多岁,还真不含糊。他可不是光说不练的嘴把式,说着话就猫腰从柜台底下抽出一根棒球棍握在手里冲着程成和肖安来回比划,嘴巴一开一合地运气,看起来有些紧张。
程成本来是想过来问几个问题的,没想到店老板一点就着,局势似乎有点儿不可控。他赶紧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在胸前虚压了两下,安抚道,“老板!老板!你误会了,听我说,是这样……上个礼拜我们在你这儿换的右前胎,第二天跑了个长途,车胎就爆了。我们怀疑你这是假冒伪劣产品。”
卧槽!还是来找茬儿的呀!老板急眼了,拿着棒球棍在程成面前戳了几下,骂道,“你妈我这是假冒伪劣?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这是假冒伪劣了?你这叫栽赃!再不滚我可报警了!我公安局可认识人!”
肖安在一边儿气乐了,“看把你能的,你认识谁呀?”
店老板被肖安气得直哆嗦,他瞪着肖安喊道,“我他妈认识谁你管得着吗?查人命案的警察我都认识!你当心我让他们把你拘了!”
这时,修车店的外间儿一阵骚乱,隐隐约约能听见有人在嚷嚷,“老板呢?老板出来!”,随之地上的汽车零件儿被人踢的乱七八糟,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动静儿由远及近,眼看就要进屋了。
“哐啷!”里间儿板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简易的门框剧烈的晃了几晃差点儿散架。屋里的三个人就像被人一脚踩在了肾上腺上,皆是一个激灵。
“老板呢?谁是老板!”当先冲进来的肉瘤脑袋翻着白眼儿,气势汹汹地对着眼前的三人喊道。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助阵的马仔。
店老板瞄见肉瘤脑袋身后扛着一把大长刀,心里一阵发虚,看来前一阵子自己不在的时候,一直来店里捣乱的混混儿真不是身边的这俩人?
“你们是干什么的?”程成皱了皱眉头,低沉着嗓音问道,神情仿佛是换了个人。
“你就是张伟刚?”肉瘤脑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程成,“听兄弟们说,你不老实?那钱你到底交不交?”这语气完全是一副“最后通牒”的意思。
“什么钱?税钱交给税务局,检查费交给工商局,你是哪个局的?”程成不紧不慢地说道。
呵!肉瘤脑袋一愣,这小子确实不一般呐,普通人看见自己往这儿一站就怂了,他还能跟我抬杠?肉瘤脑袋干脆从背后把砍刀拿到胸前,在手上“啪啪”拍了两下,就差拿刀片在脸上刮胡子了。“我看你是找死。”
危险的气息在两拨人之间开始发生着质变……
肖安重心前倾,俩眼紧盯肉瘤脑袋手里的片刀。
突然,肉瘤脑袋反转刀背猛地朝程成砸过去,他要的就是这个速度!
肖安怪叫一声,就要夺步向前。
其实程成在跟肉瘤脑袋对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敏锐地捕捉到肉瘤脑袋眼神里忽然流出的寒光。在他举刀的瞬间,程成的瞳孔瞬间放大。他急速反身在肉瘤脑袋伸展上肢的间隙,将自己的后背填进他的前胸顶住他肥厚的身躯,左手迅速探出,钳子一般箍住肉瘤脑袋的手腕,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抬起做了牵引的右手手肘猛磕对方右肋。
“哎呀!”肉瘤脑袋吃痛倒地。
与此同时,站在肉瘤脑袋身后的一个马仔见肖安要来帮腔儿,抬腿就是一脚直奔肖安做了牵引的左胳膊,打算打个阻击战。可他没想到自己老大那边的局势竟然瞬间崩塌,一块儿白色绷带像个子弹,正极速射向自己,他登时心中一软,士气尽失,伸出去的右脚还来不及收回,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像电流一般从右腿膝盖辐射至四肢百骸,一下子便站不起来。
那个硕果仅存的马仔在收到对方齐刷刷投过来的目光后,表现出了极强的求生欲,竟然现场鼓起掌来……
这时马路上的警笛声如雷贯耳,三个派出所的民警“登登登”地跑了进来。原来是外间儿干活的修车师傅打的“110”。
跟片儿警做了简单的交接,这事儿才算是了了。
程成和肖安松了口气,瞧见店老板看他们的眼神儿有些怪异,只当是谎言被现场拆穿,人家有点磨不开面子罢了,也没当回事儿。
“两位警官,我拿这个店担保,虽然我们修车价格便宜,但我们秉承的是薄利多销的理念,卖的是技术,从来没有在货的真假上动心思。”店老板这回老实多了,还把近半年进货单据和出货记录拿了出来,给程成和肖安一一查对,果然笔笔清晰明了。
“会不会是你得罪了别人,人家拿你的东西打击报复啊……”肖安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他打心眼里不待见这个老板,就知道自己在空调房里享受,活脱脱一副黄世仁的德行。要说他克扣工人的剩余价值,肖安真信。这就保不齐哪个“杨白劳”背地里做出反抗了。
“不会不会,”店老板连连摆手,“货都由我亲自保管,没人能做手脚,况且店里的工人都是我们家亲戚,都有股份,他们也不能干这傻事儿。我们图什么呀?”
嘶……这话也不无道理。程成和肖安一对眼神儿,干脆问问店老板轮胎进货的厂家地址,到时候啊甭管谁撒谎都得露出马脚。
出了修车店,肖安一只手扶着车把,脚底下紧蹬了两圈儿,追上程成,并排骑在他旁边。“没看出来呀程OK,你这么能打呢?这要是放古代,你怎么着也得评个‘贱客’(剑客)的职称吧?”
“不行不行,论‘耍贱’(耍剑)的功夫,我不如你,我这两下子最多评个侠客。”程成见招拆招,俩人嘻嘻哈哈的往轮胎厂猛蹬。
快骑到人民医院的时候,俩人看见医院附近的一条巷子里围满了人民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