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是“八门”中联络官军的门户,虽然现在被童贯贬黜了官职,罢出了军营,但是王庆在绿营中依旧吃的开。但如今成了蔡京的眼中钉,就算是张青不杀他,必然也会有人来要他的命。这着实让张青有些犯愁,杀了这个人,打心底里说,对绿林军在汴梁的地下工作实在可惜。但是此事推脱不得,还好这事蔡京不想张扬落在了张青的身上,这多少也让他有些庆幸。
张青从蔡京的府里出来,便绕到了富康茶楼里来。到了里间雅座,继而转入了楼上密室与“九王爷”相见,将这事情大概一说,“九王爷”听了也很犯愁,但两人商议的结果是,固然王庆的毛病多,但毕竟也是义字打头的汉子,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替代之前,还是保他一条命,正所谓“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安排他逃出汴京,等避过了风头,再回来转入暗处行事。经此杀身之祸,想必这厮也会“吃一堑长一智”,有点收敛,到时候可以踏踏实实为帮派做事,反倒也并非不是件好事。
中心思想落定之后,张青便和“九王爷”开始谋划在汴梁上演一出“猫抓老鼠”的好戏,这场戏不论如何的凶险,都必须演下去,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错。张青为了放走王庆,而不至于让蔡京怪罪,谋杀王庆的人手,张青还是以保密行动消息为借口,请蔡太师从太师府上选出了二十来个身手利落之人。当夜,张青“打听”出王庆在一家酒肆里快活,便带着些人马将酒肆悄悄围了起来。
这酒肆,距离绿营不远,也就是半条街的远近,王庆在这里算是常客,而今日“九王爷”早就把消息透露给王庆,故意安排在这酒肆里行事。王庆早就打点好心腹,将金银细软收拾好在城外某处等候,而他也知道这一桌酒菜是无法安安稳稳吃到最后,这一桌除了“八门”安排了帮里的兄弟为他保驾护航之外,王庆更是邀请了军营里的一些头脸人物,官阶大不到哪里去,但是厮混却熟,如此哗啦啦十五六个地坐了一大桌子人,王庆没打算结账,按计划也挨不到结账的时候,于是山珍海味,有啥点啥。平日里着王庆大手大脚惯了,根本没人怀疑,反倒是吃的热闹。
就在这喝五邀六推杯换盏之间,王庆无意间瞧见一个汉子带着五六个头戴斗笠的人进来了,那些人身着麻布素衣,行走衣摆扇动之间,藏在腰间的短刀若隐若现,为首的汉子拳头很大,右臂上绕着两圈精细的铁链,带着其余人手坐在酒肆的一偶,点过了菜,直把酒而饮。
这个时候从门里又进来一伙人,这伙人多不,是三个农夫打扮的乡下人,在酒肆的另一边坐了。
王庆晓得人马都到齐了,心里早就做了防备,但脸面上依旧和兄弟们推杯换盏,吃得快活。
酒还未过三巡的时候,那三个乡下打扮的农夫像是发生了什么争执,站起来推推搡搡,其中两人竟然翻了桌子厮打起来,中间那汉子见势不妙赶紧拉架,反而越来越糟糕,那两个汉子粗野至极,将周围的食客都唬得离席躲得远远的,也将满堂的目光和注意都吸引到了那里去。就在大家瞩目那边的争执时,那边角落中坐着的五个汉子就悄悄站了起来,甩手朝着王庆就是一镖,这甩镖来的极快,若是换了平日王庆是必死无疑,眼下王庆早就有了防备,劈手就将这镖接在手里,反手还没有丢出来,那无人早就将斗笠也一并甩了过来,着斗笠并非寻常斗笠可比,在飞速旋转下,帽檐边上甩出一道浅浅的刀刃来,寒光四射地朝着王庆而来,犹如流星赶月,王庆一脚将桌子踢翻了,斗笠都扎在了桌面上,杯盘乒呤乓啷碎了一地,就在这个时候,那五人也早就抽出腰间的短刀杀了过来。
这一下变故,哪里是那些小二掌柜的可以想到的,吓得连同店里的食客一同跌跌撞撞落荒而逃。一下子店里空出不少来,王庆和帮派里的兄弟抽出刀来立刻就和那伙人迎面干上,那些邀请来的军官瞧见,也不袖手旁观,这些本来就是绿营中的兵油子,寻常刀山火海的惯了,眼下被酒这么一烘,为了王庆也抽出刀来拼命。
这边两伙人你一刀我一刀地厮杀在一起,那边三个乡下人也露出了真面目,伙同埋伏在外面的人手一同涌进来,乱刀朝着王庆等人就砍。而同时,早就有“八门”的兄弟跑去对面军营里报信。
就在蔡太师的人马都拥进酒肆里杀王庆的时候,外面为数不少的一伙官兵也提着刀枪来了。
蔡太师的人马眼看着就要砍翻了那些碍手碍脚的人了,却不想这个时候,外面涌进来一片兵痞子,二话不说劈手挥刀就砍,好家伙,一时间着酒肆里被喊杀和惨叫所充斥,满屋子鸡飞狗跳刀光剑影。
王庆拼命挡开了挥到前面的刀刃,在帮派兄弟的帮助下,赶紧闪身就往外面逃,里面有绿营的兄弟们顶着,蔡京的人马杀的手足无措,哪里有赶上来的功夫。王庆就此匆匆忙忙在兄弟们的掩护下迅速冲过了街道,冲进了曲曲折折复杂交错的胡同,很快消失在了夜幕和人潮之中。
张青此时打点得王庆等人逃出了汴梁城,这才回来收拾残局。
官兵伤了不少,蔡太师手下的人有死有伤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当下张青“垂头丧气”地带着蔡太师的人马回来见了蔡京,将这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那带着人马去的带头大哥,见了自己主子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愈发将那打斗场面诉说的血肉横飞。
“那王庆眼看着就要被咱们兄弟乱刀砍死了,可是偏偏从绿营里闻讯赶来一伙兵痞,将煮熟的鸭子也给搅合飞了!”那带头大哥气愤填膺的说。
蔡京背着手,先前就为童贯罢黜王庆官职而没有发配边疆而闷闷不乐,眼下又为他们的失手感到很是不快。
那带头大哥抬眼瞧了瞧蔡京黑沉沉的背影,继续说道:“王庆被俺砍成了重伤,只怕带着伤也跑出城去,也会死在城外。”这并非实话,但是他害怕交不了差,才和张青合同这般谎称。
蔡京听了,这才回过身来,看着张青说道:“可是真的?”
“那是场面混乱,我只顾和官兵拼命,倒也没细瞧,不然也不会走了那厮,倒是前去追杀的兄弟们都见了,王庆身中数刀,特别其中有一个汉子朝着那厮腿根刺了一刀。”张青说道:“小的若是所料不错,即便是着厮命大活下来了,但他的祠堂也保不住了。”
“好!”蔡京点点头,总算是听到了一点好消息,赏了众人,特别是那个“一刀阉了王庆”的手下,更是重赏了三十两。由张青和带头大哥守着这个秘密,谁也没有再提,这事反倒也就这么马马虎虎地过去了。
【永定城】
“九王爷”派出来的传信使带着密信星夜兼程,沿途多换快马,不出三两日的光景便将加急的消息送到了史进的面前来。
史进屏退了传信的小斯,见封皮上写着一个“禄”,当下便将完好的蜡封剥离了去,抽出叠好的信来,将信里带草头的字都一概拿笔删去,接着按着绿林军密信的规律将信里的文字单双数地串起来,便还原出了本来的军事机密来。
听得高太尉亲自领兵,调天下军马一十三万,十节度使统领前来,史进等人并不惶恐,召集众将便和吴用商议。
吴用道:“仁兄勿忧,小生也久闻这十节度的名号,曾经多番与朝廷建功,只是当初并无什么敌手,因此才显他的豪杰。如今放着咱们这一班好弟兄,各个可都是如狼似虎的人,那十节度已是过时的人了,不足为患!等到他十路军来,咱都是可以先教他吃上一惊。”
史进说道:“军师如何惊他?愿闻其详。”
吴用道:“他十路军马都到西京河南府集结,咱们这里可以先差两支兵马绕过福昌、寿安,直接来一场快马闪电战,冲到他河南府去厮杀,当面迎着来军,先杀一阵——这就是要报信与高俅知道咱们的厉害。”
史进环视帐中众将,问道:“叫谁去好?”
吴用道:“差‘豹子头’林冲,‘双鞭’呼延灼,此二人可去。”
史进随即下令,差此二将各带三千轻骑马军,前去巡哨河南府,不必攻城,直接相迎截杀各路军马。
林冲和呼延灼领命而去,史进又点起谢千秋带着三千人马随后做策应,以防福昌、寿安两地官兵从后方包抄断后,也可在林冲、呼延灼二人截杀各路人马时,万一落了下风也好施援手。
三路人马先后准备妥当去了。
吴用摇着羽扇看着众将带兵而去,即兴赋诗一首,博得满堂喝彩。
——轻事贪功愿领兵,兵权到手便留行。幸因主帅迟迟去,多得三军数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