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朝奉提笔很快便写了一篇降书,这书信里表示了自己足够的诚意,愿意将时迁、秦明、杨林、黄信、王英、邓飞、石秀一同七人好生招待归还梁山,祝家所有财产粮草都归梁山所有,谨以此来换回他三个儿子和栾廷玉的性命,此外,还表述了愿意投靠绿林军的坚定决心。
祝朝奉将信写好了,通篇又看了一遍,每一句话都斟酌了一遍,这才将书稿折好,用信笺装了,在蜡烛上用蜡封好,交给祝家的总管家,叫他立刻骑马前去。
【绿林军·中军大帐】
史进将栾廷玉、祝虎、祝彪捉了回来,并没有让宋江押回到梁山大营去,而是直接提到了比邻的绿林军大营来。三人进了中军大帐,史进便赶紧差人将栾廷玉、祝虎身上的绳索都解开,而自己则亲自来给祝彪松绑。
三人得了自由,扭扭手腕,微微转转泛酸的腰身,看着这大帐中两壁都立着持刀的壮汉,场面甚是肃穆威严,让他们有种上了衙门的肃杀感,只差上面的“县官”将惊堂木一拍,便要齐齐跪下。
而史进并没有走上去坐那张虎皮交椅,而是笑容可掬地请了三位在厅中坐了,这时候早就吩咐好的茶水便由左右端了上来,这茶不是别的,正是祝家庄常常家用的乡下苦茶,三人口干舌燥,此刻也不客气,端起来再嘴里一品,这熟悉的味道顿时让他们有些心惊,他们不由地想到了祝家庄的安慰。三人都在心里暗暗揣测,此番庄里除了孙立已经孤立无援,梁山众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肃清,庄园败落,这等茶水虽然比的不那些京贡的茶,却毕竟是沉淀了多少年家的味道。
就在他们来的时候,还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现在被这一杯茶坏了金身,心底的柔软顿时被史进一击而中,生出一波波的涟漪来。就在他们心境不能平静之时,林冲带了一个人来,三人抬头一看顿时都放下茶碗站了起来。
所来这人步履沉稳,底气充实,红光满面,衣衫得体,一进门眼前也是一亮。
祝彪首先大步过来,上前握住这来人的手,略略有些哽咽地喊了声:“大哥!”
祝虎这时候也和栾廷玉走了过来,簇拥在祝龙的周围,栾廷玉看着祝龙这精神焕发的模样,心里放心了不少,这模样不像是吃过苦头的,也正是这般,才让祝彪和祝虎感到庆幸之余,又颇感意外。
“哥,你……”
“你们无事便好,可担心死我了。”祝龙看着祝彪和祝虎还有师傅都来了,非但脸上没有露出一丝难过,反倒是大大舒了一口气。自从那夜史进拜访他之后,以礼相待,特别是在史进走后,小牢子告诉他们那就是叱咤风云的九纹龙,他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眼。隔夜就听说扈三娘逃走了,这更是让祝龙惊诧不已,他心里一揣摩,那扈三娘虽然厉害,可是也没有这个本事,若果连扈家这个小妮子都能逃得脱,那这地方也困不住祝龙,必然是有人暗中相助。第二日大早,祝龙便主动要求见史进,到了中军大帐之后,史进与他平起平坐,让他受宠若惊,两人从江湖传闻谈起来,一直谈到永兴军路的绿林军,再谈到天下大势,最后谈到人生的理想和抱负,一番畅谈中,祝龙与之所见略同,颇有相见恨晚,若不是宋江差人来催出史进到了出战的时辰,祝龙还恍然忘了身在何处。而史进见祝龙为人耿直,可是交心,这才略略将心里不甚要紧的打算说与他听,特别是想招纳祝家兄弟一同打天下的愿望说与祝龙听了,祝龙当下便拜倒在史进的面前,愿意鞍前马后,尽忠听命。
此番,祝龙来到大帐,身份已经不是阶下囚,而是绿林军的将帅,这风范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当下,祝龙见两个兄弟和师傅都安然无恙,当下对史进更是感激。
史进故意留了些时间让他们相见,三个兄弟和师傅在生死厮杀之后在度相见,自然少不了一番唏嘘。这感情过后,史进将左右屏退了,大帐里只留了魁二、林冲、祝家三杰和栾廷玉来。
这时候,祝龙拉了两个弟弟来到史进面前,对祝虎和祝彪说道:“见了大帅,还不快拜!”
祝虎和祝彪为大哥这一句话不由一震,都拿眼看向祝龙的脸,仿佛他们开始怀疑这说话的人究竟是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祝龙。
祝龙一看两人还大次次地傻站着,急了说道:“你们晓得他是谁么?!”祝龙这话本来是自问自答,却不想,祝彪嘴快,心里不服,便问道:“这厮不是宋江!那黒厮我见过,没什么本事!”
“三弟不得无礼!”祝龙呵斥了一句,说道:“这就是……”
“绿林军大帅九纹龙史进。”栾廷玉接着祝龙的话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说罢,栾廷玉扶着下巴上的胡须,说道:“我就觉得此子非同常人,果然不出所料,王进能有这般弟子,实在是一生的造化!可叹可敬!”
史进听了,当下弯腰便是一拜,说道:“栾教头亦是了得,祝家三杰更是英雄!小可敬佩之极!”
祝彪听罢,上下打量了一眼史进,声音不再像先前那般冲了,说道:“当真是九纹龙?”
“那还能有假!”祝龙说道。
“不错,九纹龙便是小可。”说罢,史进将身边的两位兄弟一一介绍道:“这位就是原来十八万禁军教头林冲,这位是魁二。”
“久仰将军大名!”栾廷玉与两人相互都作了一礼。
祝彪心道怪不得都那般厉害,原来大有来头,原先都是江湖听闻中的大人物,却不想今日都在眼前了。祝彪想起与史进交手的情景,心里不禁对史进的本事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是他祝彪除了师父栾廷玉之外,第一个肯服气的人。祝彪转而又想到方才被押进来时,是史进亲自上前来与他松绑献茶,这般周至的招待,让祝彪现在想起来有些受宠若惊,当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草民祝彪,拜见大帅!”
祝虎心里一般服帖,当下也跟着拜倒。
史进赶紧将两人扶起来,说道:“休要客气,如在家中便是了。”
栾廷玉见祝家三子都服史进,这倒并不出乎他的意料,这就叫做英雄惜英雄,只是,栾廷玉眼下最能清楚地认识到如今的处境——自己是阶下囚啊!该不该拜呢?这让栾廷玉为难了,不拜便是失礼,若是拜了,却有失辈分。
栾廷玉的为难让心细的史进看在了眼里,史进当下将栾廷玉让到位子上坐了,这可将栾廷玉有些急了,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败兵之将,安能担得起这般礼待。”
史进执意让座,不得已,栾廷玉这才在虎皮椅子上坐了,就在这时候,史进却做出了一番惊人的举动来,当下扑通拜在地上,邦邦邦就是三个响头,惊得上面的栾廷玉像是被刺了一下,赶紧跳起来将史进扶起来,连声道:“折煞我也!”
史进却安然自若地说道:“栾教头,你与我师父王进是同一辈人,该当得此大礼,只可惜,如今我多次派人四下里打听他的下落都寻不见了,唉……”说道这里,史进就有无限的失落感。
栾廷玉一来受了史进这般大礼让他心生感动,二来也不禁想到了王进,这位他所仰慕却无缘相会的高人,不禁有些感伤,栾廷玉来劝史进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现在大帅做的这般惊天动地的事业,说不得哪日王进听闻了,必然前来投奔,倒时候必有师徒重逢的一日,大帅休要为这伤心苦闷。”
史进点点头,长长地换了一口气,换回时常的表情来,看着众人都站着,便让众人坐,自己则在下首与祝家三杰同座平位。这让祝家三杰又惊又喜,方才史进拜栾廷玉,这不只是尊师重道的表现,更是让他们觉得史进亲近,史进拜了栾廷玉,这意味着与他们便是平辈,而史进方才说栾廷玉与他师傅王进同是一辈人物,换句话说栾廷玉就是他师叔辈的人,既然行了这大礼,祝家三杰称呼史进为师兄亦不为过。
当下众人坐定了,史进也不拐弯抹角,当下说道:“诸位想必也早有耳闻,我史进拉起了一支人马,现在横扫永兴军路,并打下了长安城,手下也有十多万人马,下一步少不了东征西讨,如果诸位不弃,还望祝我一臂之力,今后横扫天下,封王封侯!”
祝家三杰相互看看,又将目光落在了师傅栾廷玉的脸上,这般重要的决策,爹爹不在,还得听栾廷玉怎么说。
栾廷玉在众目关注之下,沉思了片刻,站起来,说道:“老夫虽是强弩之末,但却也几根硬骨头。”
三杰听了这话,心境顿时明了了,师傅都应了,这和他们的意思。“有这一身本事,朝廷不赏识,难道要荒在这山林之间!”祝彪说罢,顿时三杰纳头便拜,齐声说道:“我祝彪(龙、虎)愿意归随,听从大帅调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