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他已认可了母亲在办公室里对他简略提及的背景情况。阿雷斯对他证实,那个自认为是一个善人和世界救星的疯狂的圣殿骑士大师,连想都不想一下就将斯图塔的住房连同修士本人轰隆一声炸上了天,目的是把表明托尔还活在世上的最后一些证据毁灭干净。尽管托尔一如既往地对斯图塔和他用来愚弄自己的这个弥天大谎感到愤怒,但是他的丧命还是令托尔万分悲痛。托尔的心被这噩耗撕开一个大洞,任何人任何时候都无法弥补。
但是托尔对所有这些事都保持沉默,他的母亲和她的弟弟愿意相信什么就相信什么吧。最迟到所有未了结的账都结清的时候,他就会离开德文纳庄园。因为他实际上既不是隐修会骑士,也不是什么圣殿骑士。跑出去之后他就要销声匿迹,躲藏在这个世界之外的某个神殿寺庙里安度余生,或者与史黛拉一起漂泊到某个地方,建立一个完全正常的家庭,仅仅为了掌握逗弄子女或者第一个进卫生间洗澡的权力而相互争抢———这当然不需要使用武器和任何类型的身体暴力。
史黛拉……
托尔特别想念她。其实从他最后一次见到她,才过了没几天。可他觉得仿佛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似的。恐怕她也有类似的感觉吧?那次究竟是不是她的初吻,或者在吻他之前,她是否已经吻过别人了呢?对自己而言,这有什么意义吗?她是否也认为,这个初吻之美好是如此令人难以置信?她肯定也和自己爱她一样,非常爱自己吧?他又觉得自己的腰间出现了一阵骚痒的躁动感,然而此时他却不知不觉地把手伸到被子下面去,掏出自己**裸的胸膛上挂着的那串带十字架的念珠。他可以给她写信嘛,问一切想问的以及更多的事情,甚至伊莲雅还让人为他在客房里安了一部传音器,要知道那玩意在的造价可不那么便宜。不过好在史黛拉家里也有一个,他那位颇为富足的老爸对这种新奇玩意很是感兴趣。
可是他愿意写吗?
说不定史黛拉会因为他连再见都没说就突然消失而怒不可遏。毕竟她不可能知道他被人家绑架了。或者她正在为自己担心,而这终归表示,她想见他,以确信他安然无恙。不过如果伊莲雅和阿雷斯所言属实,如果赛洛特真的要谋杀自己,那她一旦来到他的附近,就会陷入危险之境。而自己究竟该告诉她什么呢?告诉她,自己刚刚开始击剑培训?而且就在前几天他尚不认识的亲生母亲的庄园里?告诉她,他还要在这里待几天,以便把技术学得更精湛,以便随后去找那个———不仅应该为自己的父亲被害,而且也该为斯图塔老人不幸遇难承担罪责的圣殿骑士大师报仇?
这一切听起来纯属荒唐透顶的无稽之谈,他一个字也不能向她透露。然而他还是要……
托尔起床拿起传音器———就算是短暂地听听她的声音也好。
当那边传来声音时,托尔才突然发觉,此时差不多已是午夜时分了。他会把她吵醒,而她也会极其恼怒的,因为———
“喂?”传音器听筒里传出睡意朦胧的声音。(瘫倒写着写着竟然发现这一段没法写了,天啊千里传音级别的法术等级实在太高了,可这一段不用电话表达不出感情呀!各位凑活着看吧。)
“你是史黛拉吗?”托尔小声问道。仿佛他的脖子被绳索紧紧缠住了。由于不知道史黛拉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托尔十分紧张,紧张到几乎很难忍受的程度,比阿雷斯向他挑战时所感受到的紧张更难忍受。“我是……托尔呀。”
听筒里传出一阵相当响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知道,她在床上坐起来了。
“你是托尔!?”她惊讶地问道,“你在哪儿呀?”
“我现在很好,你别担心。”托尔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随即轻松地舒了口气。听起来,史黛拉感到颇为惊讶,是可以理解的惊讶,绝没有生气的意思。“我现在与我的家人在一起。”
“什么?!”史黛拉几乎是大叫了一声。这样的时刻,托尔十分害怕,很想伸手把史黛拉的嘴巴蒙住。“你不是没有家吗!”史黛拉不容分辩地喊道,“巡警来过这里———”
“真的是一切正常,”史黛拉还没说完,托尔便打断她的话,用安慰的口气说道,“我不知道,我该如何把这一切给你讲清楚,可是———”
“那你为什么到现在才给我打电话?我好担心!”这次是她不让托尔把话说完,史黛拉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有些责备的意味。
“我很抱歉,”他真诚地回答道,“可一切确实是好得不得了哇。”
“一切都好得不得了?”史黛拉的声音从电话的那一头传过来,咔嗒咔嗒地响,吓得他连忙把听筒移到离耳朵几公分远处。“你忽然一下子就消失了,对我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得不得了的事情!”
托尔狼狈不堪地无法开口,心里琢磨着如何能想出一种合适的道歉之辞,而又不致于道出有可能危及生命的话来。
可是不等他开口说话,史黛拉便以一种不容违拗的腔调———就是她上个星期五命令他去医院的那种腔调,毅然决然地说道:“我要见你。”
他倒是预料到她会为自己担心,可是却没有想到,她表达担心的语气竟是如此的激烈。托尔很受感动。“真的吗?”他问。
“就是!真的!”史黛拉的答话,口气坚决有力。“你在哪里?”
“你为什么要来见我?”他只问而不回答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