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在托尔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的状况下,那个一直微笑地看着他的黑头发男人却伸出拳头来打了他一下。其力气之大,以致这狠狠一击,托尔便重重地倒在座椅的靠背上失去了知觉。
短短几个小时之内,托尔第二次被迫进行为使自己保持清醒的搏斗。这短暂的搏斗依然没有成功。
亡命之徒把威廉杀死了,还把一个正好路过此处的无辜妇女当作活人盾牌加以利用!
赛洛特一直没弄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刚才茨德里克与那个从埋伏处出手砍断了威廉脑袋的外族人激战之时,赛洛特只能眼睁睁等待,等伊莲雅的弟弟最后在出口处把那位害怕到极点无力自卫而不断啼哭的女人质扔出消失的门之外,他什么事情都不能做。随后,赛洛特果断地纵身翻越栏杆往下跳,经过两层楼的高度后,他重重地掉在一个摆满香水料肥粉之类商品的售货摊里。他听见丝绒台布下面的货架断裂了,自己小腿的胫骨和腓骨也断了。可惜,他的伤口令人难以置信地迅速愈合的事实,远远不等于他即使受了伤也不会感觉到痛。不过此刻,他已无暇顾及自身了。
赛洛特咬紧牙关,忍痛冲出大楼时。已经太晚了。他只能震惊地眼睁睁看着那孩子上了伊莲雅的豪华马车,看着阿雷斯一跃坐上旁边的位子,同时马车开足马力沿大路飞驰而去,车轮尖叫着消失在下一个大路拐弯处的后面。
跟在赛洛特后面的茨德里克大口喘着粗气,带着武器追上了他。
赛洛特眼看着自己又一次失败,心里十分厌恶,看来,单枪匹马是达不到目的的了———心里一着急,他的胃顿时痛得痉挛起来。他必须向其余的圣殿骑士承认,自己在十八年前干了蠢事,希望他们帮助自己,把托尔从野心勃勃的伊莲雅手里解救出来。待他们把威廉安葬之后就行动。在他的喉咙里,仿佛有一块苦涩的东西———就好像是一只令人恶心的特别大的吸血虫似的———卡住了不能动。
赛洛特这一辈子已经看见过太多的人死了;他已经失去了太多的朋友。
威廉就是最好的朋友中的一个。
托尔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又硬又光滑的镶木地板上,他觉得自己的舌头上残留的呕吐物有一种酸味,耳朵里回响着轻微的呼啸声,他迷迷糊糊地眨着眼睛,仰视着高高伫立在面前的那个女人。煤灰色丝绒衣裙抚摩着她修长的躯体。她的两只栗色大眼睛从上而下盯着托尔,流露出忧心忡忡的笑意。“你感觉如何,我的孩子?”托尔听见她问自己。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并且还伴有一直在托尔内心的耳朵里———十分缓慢地减弱的———讨厌地呼啸着的声音。
这就是那个坐豪华车的女人,托尔一边由于恐惧和浑身发冷而战战兢兢地用警惕的目光打量她,一边小心翼翼地用胳膊支撑着爬起来,同时竭力把残余的迷糊状态压下去。不过,在他的惧怕情绪里,又迅速地混杂进去了某种他自己根本无法确切描述的东西———但是差不多可以称之为魅力的东西。毫无疑问:这女人与绑架自己的人是一伙的,但是这对她令人难以置信的美丽没有丝毫的影响。她的整个形象,她的面容,她的眼睛,她的金黄卷曲的披肩长发—— 一切都是毫无瑕疵的,确实令人惊叹不已。可是托尔怎么会觉得她有些……熟悉呢?
“您是……谁?”托尔有些结巴地轻声问道。
“难道你不知道?”美人不作回答却反问了一句,她的微笑更加和蔼可亲了。
“不,我哪里知道。”托尔答道。他在心里决定,既然自己已经吃够了苦头,那么与一个潜在的敌人打交道时,就得采取一种较为受人尊敬的姿势。于是他便站了起来。“而且依我的考虑,”他很不客气地呵斥这个陌生女人,“我根本就不想知道!”
他以连自己都觉得意外的自信和果断,朝着两个门中的一个匆匆走去———走出这道门,就可以离开这间光线充足然而只是靠边摆放着几把椅子的空荡荡的大厅。可是此刻却又进来了两个人,他非常吃惊地认出,其中一个就是在汽车里一拳就把自己打得失去了知觉的战士,而另一个则是那个外族出身的屠夫———正是他,在上层砍断了那个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的人的脑袋。
“这是阿雷斯和舍里夫。”当托尔在这两个男人面前吃惊地后退时,那美人依旧面带微笑解释道,“是他们在机场救了你。”
“不必客气。”那个肯定是阿雷斯的黑头发陌生人,流露出某种野性十足的**狂似的神色,他打招呼的神态是懒洋洋的,脸上做出的微笑是虚假的。
“萨拉姆阿莱库姆。”外族人也打招呼。毫无疑问,他的目光中所包含的漠不关心的意味确实是真实的。
“我亲爱的孩子呀!”托尔转身之后,听见自己背后的金发美人叹道。托尔此时转身,是因为这两个男人进来了,他万分惊讶地瞪着双眼,注视着在机场见到过的这两个以杀人取乐的冷酷无情的杀人狂,在惊讶之中,他的血液循环加快了,简直可以说是达到了最快速度。“你给你自己提出来的问题,这种表述也许更为确切:你是谁?不就是你一直想知道的吗?”
托尔转身回来,不再盯住两个陌生男人———反正只要他们一动手,不管是面对面还是从背后下手,都能要自己的命———而是面对这个陌生女人。这太奇怪了!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心里最隐秘的想法?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过,绝对没有!根本没有告诉过史黛拉,毕竟史黛拉自己的事儿就够多的了。连斯图塔也没有告诉过,托尔知道,要向修士打听———他不想主动告诉托尔他的个人隐私,绝对是白费力气。这女士怎么会在他周围的这个世界完全土崩瓦解之前就知道了自己头脑里的想法呢?
“你要知道,你是今非昔比了。”美人向他走近一步说道,此时她的微笑发生了变化。“你每过一天,察觉到的情况就更多一点儿,我说得对不对?”
托尔脑子里仿佛有一个意志在大声说不,但他的脑袋还是缓慢地点了几下。对了又怎么样!这与她有何关系?是她绑架了自己!这个女妖违反他的意志关押他!她根本不配和他交谈一个字,即使他在听她说话也不配!谁也没有授权给她对他提出这样的问题,她更没有资格把手伸到他脸上东摸西摸……
可是这样的抚摩倒真是舒服得不得了。在她的丝绒般软绵绵的手掌的抚摩中,在她的动作方式中,在她所散发出来的气味中,有某种使她的触摸显得如此非凡而亲切的东西。
“接住!”
阿雷斯的喊声打断了托尔的思路,托尔吓得原地转了一圈。一眨眼工夫他手里就拿着一把比手臂还长的钢刀———这是那个长得英俊高大、眼睛蓝得刺眼的人扔给他的。托尔出于本能接住了钢刀。托尔之所以被吓了一跳,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反应,而不是因为这个黑头发家伙的冒险举动———他的冒险举动也使他的女同伙的生命陷入了危险之中,因为她正站在托尔的前面,而且离托尔很近,不过她却一边对他露出满意的笑容,一边不慌不忙地向后退,以便观看事态的下一步进展———托尔推测,此时她脸上呈现出来的,大概是从她的笑容魔盒里变出来的另一种笑容。
呃,没动力了,再写几章准备去宫里服侍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