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尔走进教室,一眼就看见显然是恼怒不堪的古叶戈尔文老师阿里靠在教室门对面的窗台上,他将目光从黑板上和正站在黑板前的弗兰克身上转过来瞪着迟到者。只见弗兰克越来越惶惶不安,这个身穿皮衣的十九岁青年,在黑板上做翻译的时候,头上不住冒汗,他的两只耳朵羞得通红,这篇既不很长也不算很难的古叶戈尔文短文把他搞得狼狈不堪。
“你能光临本教室,真是不胜荣幸之至啊,托尔。”他话里所包含的讥讽意味昭然若揭。
“我很抱歉。”托尔无可奈何地耸了一下肩头,随即吧目光转向了地面。“我睡过头了……”
“但愿不要太过头而错过了在这里翻译这篇短文的机会。”阿拉里以蔑视的目光打量着黑板前个子颇高的学生,他已不知所措地站了很长时间,除了用手指捏着粉笔像玩儿似的转上转下之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此时,他巴不得老师发发慈悲,让他回到座位上去。
“很可惜,看来这个弗兰克即使站到圣诞节也是做不出来的了。”
有几个学生幸灾乐祸地发出了咯咯的笑声。托尔不明白,这幸灾乐祸的态度本来是针对弗兰克的,而他此时却将眼角射出的愤怒投向托尔,仿佛这几句话是托尔而不是阿拉里说的。之后,阿拉里要托尔把他的不讨人喜欢的同学做不了的难题做完,以此作为对他睡过了头而迟到的惩罚。托尔明白了,众人的幸灾乐祸原来是针对他和弗兰克两个人的。
托尔顺从地点点头,走到黑板旁边,接过弗兰克怒容满面地塞给他的粉笔。然后,弗兰克把脑袋一扬,迈动他那两条罗圈腿,骄傲地昂着头,大步走向最后一排自己的座位。当他走过一直还在小声地咯咯咯笑着的奇荷,而此时奇荷没有察觉,所有同学的笑声早已停止,弗兰克在经过身旁时,以仿佛不经意的动作朝他的脖子砍了一下,而阿拉里却像没有看见似的对此置之不理。他大概是不想让事态升级吧。
美丽的史黛拉却完全相反。她看见托尔走到黑板前面,把弗兰克只写了一个开头的完全不对的译文擦掉,准备另起炉灶写出正确的译文时,便向托尔投去会心的一笑。弗兰克对托尔从来都没有好感,就像他对大多数人一样。向弗兰克这种既没有什么天赋,又不善于动脑筋思考的家伙。托尔一直觉得颇为奇怪,这家伙在学习方面居然还能跟得上。弗兰克是个动不动就打架斗殴的家伙,他们两个之所以从来没有发生过严重的冲突,正是因为托尔像其他大多数同学那样,避免与他接触,对他的挖苦讽刺、侮辱伤害甚至大发雷霆都有意地不予理睬。托尔心里早就明白,对这个乳臭未干而臂膀训练有素的家伙,最好还是避而远之。
看着托尔写完了译文,阿拉里很是满意。转身走向自己与奇荷相邻的座位时托尔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断定,史黛拉并不是班里对他笑脸相迎的惟一一个容貌姣好的姑娘,但是托尔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断定,她是惟一一个没有暗暗嘲笑自己的姑娘。
他觉得,这个身高一米七,深黄色鬈发剪得短短的姑娘,虽然身材苗条、具有运动员的体形,但是算不上强壮刚健,对于男人而言,她并不具有特别大的诱惑力。按托尔的看法,他自己的生活方式又是相当的不合潮流,故而大多数年轻人都很难与他交往。因此,他觉得令人难以琢磨的是,自己的身上究竟有什么能够引起同班女同学的兴趣。他对她们迎合自己、对自己抱着友善的态度以及谨慎而有礼貌地设法接近自己的种种表现,往往抱着怀疑的态度,并且尽量回避她们。